從此山水不逢君。
我是怎樣離開的,裴譽眼神是怎樣的傷痛。這些都不記得了,跌跌撞撞跑了出去,腦袋仿佛是生鏽的機械,整個人像是當機一樣坐在廣場噴泉旁,身後,是衝上天際幾米高的水幕,耳邊除了水聲,還是水聲。
我蹲在那裏,不知道為什麼,眼淚嘩啦啦就往下流,忽然想起裴譽曾對我說過的話,他說,想做一個為我擦眼淚的男人。
我還想起他站在清晨薄霧裏對我說,阿含。你想我們以後這樣嗎?
我說,不願意,那樣太恐怖了,真是太恐怖了。
我伸出雙手捂著自己臉,蹲在噴泉旁,耳邊是淅淅瀝瀝水聲,眼淚從指縫間流了下來,失聲痛哭。
人來人往的廣場,像我這樣哭的像是死了爹媽的孩子不多見吧,他們一定會猜測哭得這樣肝腸寸斷的姑娘,身上到底發生了怎樣驚天地泣鬼神的悲慘事情吧。
其實沒那麼誇張,我隻是失戀了,暗戀了十二年,終於邁入正軌了。
哭完之後。眼睛腫的看不見,正好不用去麵對那些異樣的眼神,我坐在噴泉旁,發了一會呆,身上飛濺了許多冰涼水滴,抬頭望天,又看了看周圍,發現是該離開。
於是起身,隨便攔一輛車趕到裴譽公寓,我以為這個時候他沒在,鐵定是在醫院安慰陳榆。
所以進去的時候,走的毫無顧忌,可是門一打開,裴譽那張蒼白的臉,就出現在正前方。
我仿佛什麼都沒發生般,和他打了一聲招呼,他沒有回應,隻是用那種特別哀傷又說不出的眼神凝視著我。
他高大身軀擋在我麵前,視線卻緊盯著我手臂,可惜隔著衣服,他看不到。
我從他身邊走了過去,仿佛沒有發現他異樣,回了自己房間收拾自己衣物。
裴譽從身後衝了進來,他抱住了我,從身後緊緊抱住了我,我沒他高,站的角度不對,又不能回頭。隻能梗著脖子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一樣,任由他抱著。
明明那麼暖的懷抱,我竟然會覺得冷的讓人想哭。
裴譽聲音深深淺淺在我耳邊傳來,他說,"阿含,我錯了,別走。"
我冷著聲音。"你錯在哪裏了。"
"我不該分不清楚對錯。"
我說,"裴譽,你從來就沒有錯,錯的是我,你知道嗎?"
裴譽聲音裏充滿了請求,他說,"你能不能別這樣對我說話。"
"我一貫如此。隻是你沒發現。"
我輕輕動了幾下手臂,將他緊扣在我腰間的手拿開,麵無表情,道,"夠了,這就夠了,裴譽。"
他手臂從我腰間滑落。垂在兩側後,始終沒有在抬起。
我繼續彎腰收拾著床上衣服,現在這樣的時刻,也沒心情再去一件一件整理它,一股腦往行李箱內塞了進去,其實也沒多少,隻是忍不住悲涼,從一個地方趕到另一個地方,總想著借個歇腳點停一停,本以為這將會是我永遠的落腳點,現在才發現,隻是一個落腳點而已,不是家,家和落腳點兩者之間有很深的區別。
不然為什麼,我們說我要回家的時候,不是說,我要回落腳點了,一聽就怪異非常,而且不親切,不夠包容。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一聽就通俗易懂,滿滿都是溫暖。
可是我的家到底是在哪裏,尋尋覓覓本該在長大後,成年後一輩子更為穩定,沒想到現在卻是這樣晃蕩不安,有時候想想,其實自己挺悲哀的。
收拾好行李後,裴譽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看著我,也不阻止,大概他也知道我這樣的倔脾氣,要想做的事情,誰都擋不住,他太過了解我了,所以連試都不願試一下。
隻是他想錯了,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了解一個人到骨子裏,因為人心是活的,變幻莫測,定死了,就失策了。
所以,裴譽和我輸在都以為自己夠了解對方,甚至能夠清楚對方每一個心內所想,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
他若是在挽留一下下,我想,我一定會扔掉自己手中的行李,不顧一切的抱住他,撒手一切告訴他,不走了,我不走了,一輩子都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