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內火氣一來,提起自己的行李,將車門給推開,我說,"下車就下車。誰稀罕。"
關門的時候,似乎是為了發泄自己心裏的火氣與狼狽,重重將車門一甩,韓秦墨的車連一分鍾都沒有停,一眨眼,便開了很遠。
我抬頭看了看周圍,發現是在郊區,而且天又慢慢黑了下來,有下雨的趨勢,我身上隻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襖,忽然覺得陰風測測。
站在那裏有些迷茫的看了周圍,忽然可悲的發現。連找一個人幫忙都沒有,韓秦墨不欠我什麼,他肯幫我我已經很感謝他了,這次卻還和他發脾氣,我有什麼資格和他發脾氣,他這麼厲害一個人,千裏迢迢趕來警察局為我善後,我就應該感恩戴德將他供奉在家,每天拜上三拜才算是對的起他,而且他是景甜的未婚夫,我有什麼資格每次求他幫助,裴含太過自大了。是時候該醒了,這個夢做的有點久。
我站在那裏迷茫了很久,最後從口袋裏掏出電話,想找裴譽求救,卻發現手機隻有一格信號,撥出去後就沒有聲響。
我有些無語的恨不得將手機給砸了,最後抬頭看了一眼天,發現陰沉沉的,而且很有可能有雷陣雨。
我嚇的趕緊四處找地方躲雨,小跑著亂竄著,發現不遠處一座廢棄的學堂外麵有一籃球架子。
也管不了那麼多,雨漸漸淅淅瀝瀝下了起來,剛開始還隻有小點雨滴,一眨眼時間,便是傾盆大雨。
我想都沒想衝到籃球架子下麵躲雨,衣服和頭發上濕透了,很不舒服。
蹲在狹小的空間裏,抬頭看著繡花針一樣的雨絲,雨水似乎要將我眼睛也迷惑了,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這樣孤單,除了裴譽,我什麼都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委屈的有點酸澀。覺得自己活的真可悲。
忽然好想裴媽媽,裴譽,裴爸爸,可現在回頭去看,什麼都變了,定位變了。感覺變了,所有都變了,再也回不到最初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場景。
我蹲在那裏,將自己身體盡量縮在雨下不到的角落裏,臉埋在雙腿間,腦海裏空洞的讓人想哭。
腦海裏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會想起很多年前也是這樣的雨勢。我發高燒燒到人睡著都說著胡話,那時候正好是新年,本該歡歡喜喜過年的,卻因為我感冒,全家都早早睡了,沒有守歲。也沒有吃餃子。
本以為我睡一覺會好,誰知半夜裴譽不放心爬起來看我,卻發現我燒臉頰通紅。
為了不讓爸媽擔心,一個人背著我去醫院,那時候下著大雨,裴譽一麵要撐傘,一麵要背著我,防止我摔下來。
我靠在他背上,迷迷糊糊說了一句,"裴譽,我好冷。"
而那時候基本上就是半夜了,出租車公司幾乎都在那一天放假回家過年,街上連行人都少得可憐。
裴譽背著我說,"阿含,你堅持一下,我們馬上就到醫院了。"
我燒的迷迷糊糊,但我清晰的記得那一晚,裴譽背後的溫度,將我的臉灼燒的紅紅的,有種想哭的感動。
他一直背著我走到醫院,那醫生半玩笑口吻說,"這麼大的雨,你背著你妹妹過來,你妹妹身上連一滴雨都沒淋到,你倒是成了個落湯雞,挺厲害的,小夥子。"
當時我燒的迷迷糊糊,但他們的對話我依稀間還是聽見了,我聽見裴譽用無比焦急的聲音催促著那開裴譽玩笑的醫生為我診治。
那醫生說了一句,"不就是一個小感冒嗎?急什麼,別人要命的場景都沒你這樣催魂。"
我記得裴譽說了一句令我至今想起都會感動的話,他說,"那是別人,在我眼裏我妹妹的命比誰都還要重要!您要是不治,我就去找別人。"
其實當時很想從那種無力的境界掙脫出來,但是整個人卻發不出一句話,那醫生大概是知道裴譽急了,便也沒再逗他,手腳麻利便將我從他懷中接過來。
裴譽並不知道我當時全都知道,他的焦急,他的那句話。
這個世界,應該沒有人能像裴譽這樣對我好了,我該拿什麼還他,大概我這輩子還不起了。
我從回憶裏脫離了出來,雨水從籃球架縫隙中漏進來,我冷的瑟瑟發抖。
雨勢不減反增,我聽見從雨幕裏緩緩傳來腳步聲,雨水在水窪裏滴滴答答的,混著泥土的清香和隱隱的茶香味,耳邊傳來一個聲音,他說,"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