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楊朱和弟子孟孫陽大雪天在家中烹茶談天,魏王差人來請。楊朱不想去,就把來人打發走了。師徒二人,繼續聊天。楊朱問孟孫陽,到外麵賞雪如何?

孟孫陽奇怪地問道,你不是不想出去嗎?怎麼現在又想出去了?

楊朱哈哈笑道,剛才不想出去是不想讓別人差來差去,毫無主見地去奔波,現在想出去是不願辜負大好時光,是情之所至,心向往之,怎麼會一樣呢?也就是說一個是願意一個是不願意。

孟孫陽聽罷豎起大拇指,也哈哈大笑了起來。隨後,兩個人整理衣冠,一前一後,高高低低,走進了漫天大雪。

抬眼望去,滿世界的白毫無顧忌地闖入眼簾,房屋、樹木一個個臃腫的像是要爬到地上了,狗兒也一個個拚著命地在雪地裏撒著歡兒。個頭大的跳躍騰挪,個頭小點的就像魚兒戲水,時而在一片白裏閃出個黑、閃出個黃、閃出個花蝴蝶,又忽而閃出個毛茸茸的白來。比往常高出許多的“棉被”則是要努力地去掩蓋它們、包容它們、溫柔地要擁它們入懷。天幕低垂著,滿天的雪花好像也欣賞到了這自然的美景,爭先恐後地飛過來,融進了無際的白裏。楊朱心情格外的好,做一下深呼吸。孟孫陽的情緒也逐漸高漲了起來,他們指點著、比劃著,時而高聲朗笑,時而又竊竊私語,漫無目的的一腳高一腳低地走著,走走停停,似要把這難得的景色欣賞個夠。很快,他們也變得臃腫了起來。

正在他們肆無忌憚地欣賞著、點評著雪花美景時,一個煞風景的情況又出現了。先前被打發走的魏王那華麗的馬車又從遠方一點點移到了他們跟前。馬車緩緩在他們跟前停了下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伸出了車箱,發出了無可奈何的聲音,楊先生、孟先生,二位先生好呀,大雪天有這麼好的雅興,實屬難得,為什麼不和我們魏王一起共賞雪景呢?

楊朱一看來人,認識,是魏王駕前寵臣、太宰梁思和,相當於魏王府後勤總管。開口便直奔主題,實際是問楊朱,你為什麼不去和魏王一塊兒欣賞雪景呢?楊朱一聽,反唇相譏道,魏王為什麼不來和我欣賞雪景呢?我為什麼要去和別人一塊兒欣賞雪景呢?你又為什麼要來跟我添堵呢?

梁思和本想跟楊朱開個玩笑,順便把他就拉走了,也算是完成了一項差使。他自己原來想,可能是先前來請的人沒有官位,楊朱嫌魏王輕慢了他。這次我太宰親自前來算是給足你楊朱麵子了吧!但是現在一看話不投機,趕緊轉換了口氣說道,魏王仰慕先生才華,欲在這天成美景裏與先生共談,又專門差我前來相邀,還是請先生登車與我一同去謁見魏王吧。

楊朱聞此,早已猜出他還是為此事而來,見他口氣也緩和了下來,也就不再和他計較,隨也心平氣和地說道,楊朱不願意去,隻想在此和學生一起欣賞雪景,談論學問,還請太宰回稟魏王,另擇良日再談吧。

梁思和一再相請,固執的楊朱就是不肯隨他的意,最後梁思和隻好使出殺手鐧,半開玩笑半是認真地說道,楊先生若一定不隨我去,魏王可是有言在先,綁也要把你綁了去。

楊朱聞聽此言,斷然說道,我也有言在先,太宰果真要這樣,到那時恐怕太宰綁去的是我楊朱的屍體。然後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孟孫陽看老師拂袖而去,隻好對呆在原地的梁思和說道,太宰難道還看不出來嗎?老師絕不允許以任何名義、任何手段違逆個人意願,這是老師一直努力想達到的目標,不僅他是這樣,他還要普天之下都是這樣。個人權利大如天,寧可丟掉性命也絕不妥協,還清太宰回複魏王吧。說罷,孟孫陽急忙追趕楊朱去了。

梁思和看這情勢是回天乏術了,也隻好如此了。聽說楊朱固執是出了名的,倔也是出了名的,原本以為隻是裝裝樣子,提高些知名度,說說而已,哪裏見過真為了什麼狗屁學說這麼不要命的。哎!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梁思和回到魏王府,添油加醋對魏王說到,大王好心好意請那楊朱來府上說話,並備下酒菜與其共飲,還用了你的專輦前去迎接,沒想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楊朱竟然一點麵子都不給,連門都不出就把差役跟打發了。開始我還以為他是嫌大王派去的人沒官品,又讓我去請,這個麵子夠大了吧?這個楊朱,你知道我去時他在幹什麼?他和孟孫陽在雪地裏撒歡兒,沒點屁事,兩次請他都不來,這樣的文士要他何用?不知禮,不懂人情世故,就一個臭架子還端到大王頭上去了。吃著大王你的,住著大王你的,就這麼回報嗎?哪裏比得上人家墨翟老先生,儒臭未幹的小毛孩,幹脆攆他滾蛋吧,也省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