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二年七月一日,是冊封皇太孫之日,亦是蕭家皇室由開朝以來最為慘淡的一日。
入夜時分,輔國將軍薛姝攜精兵五千將進京慶賀皇太後壽誕的一眾親王世子,盡皆屠殺於王府之中,唯剩齊王世子與七皇子存活下來,睿親王府闔府子弟盡被屠殺殆盡,隻留下一中風的睿親王一人存活於世。
輔國將軍帶兵闖宮後與帝對質於乾清殿中,後自盡身亡,其屍首被手下親兵搶回至此不見蹤影。
屹立在安康坊的百年鎮國公府亦於當夜被大火付之一炬,等禁軍趕到之時已是火光衝天,那日的夜晚被那場熊熊燃燒的大火照亮了半邊天,足足燒了三天兩夜方才被撲滅,而昔日輝煌的府邸已是成為一片令人唏噓的廢墟。
這場大火驚動了整個大秦,無數百姓皆為鎮國公府暗暗祈禱,其後消息接連傳來,血甲軍中包括大秦各地駐軍將近半數薛家子弟無聲消失,血甲軍軍旗亦不見蹤影,北疆百姓們不見了往日巡邏精幹的血甲軍們一時盡皆惶惶不安,各地百姓們往來奔走相告,舉國議論紛紛,人心浮動。
文武百官之中亦消失了大半的武將,有幾位老臣亦是辭官歸隱,往日裏擁擠的金鑾殿裏格外的寬敞,卻無一人為之高興,皆麵帶愁容滿眸憂慮。
就在舉國百姓惶惶不安以為薛家拋棄了大秦之時,三日後,一封薛氏告天下書在京都客似雲來的樓外掛出:
此信言明了七月一日事發當晚的所有事情經過,包括睿親王府與徐家合謀引入外敵之事,哪怕當朝帝王失責見死不救之事亦被說明,薛家至此以對皇家徹底失望,並決定以牙還牙,從此退出朝堂,歸隱山林,不問世事。
但薛家亦言明,其守衛的從來不是皇家,而是腳下的故土,大秦的百姓,若是國家有難,薛家子弟們亦是義不容辭,定然奔赴邊關守衛大秦,抵禦外敵。
當今太子寬厚待人,奉行以仁治國,太孫品行謙遜,仁孝為先,才華橫溢,聰慧過人,薛家恩怨分明,太子於薛家有恩,便承諾若是未來君王及太孫有難,亦願鼎力相助。
今輔國將軍薛姝已是不幸服毒身亡,其與蕭家的婚約自然作罷,從今往後薛家與蕭家便恩怨兩清,兵權歸還。
此告天下書一出,舉國盡皆沸騰,許多百姓皆暗中唾罵皇家忘恩負義,背信棄義,一些文武百官們亦不敢穿官服出府,就怕百姓們的爛菜葉子臭雞蛋給丟了過來,皇家的信譽一落千丈。
到了皇太後八月八日七十大壽之時場麵一度十分壓抑,蕭家子孫隻剩伶仃幾人,白發人送黑發人,皇太後一身黑衣麵容格外蒼老,不過露了一麵便回了壽康宮中,至此緊閉宮門,嫌少露麵。
永安二十四年,瑞宗帝身體境況每況愈下,五月十日於早朝時宣布退位為太上皇,永壽太子繼位為皇,改年號為永壽,太孫蕭崢被封皇太子。
永安二十五年六月,永壽帝宣告天下擇選秀女,為太子擇太子妃,然太子崢突發急症臥床不起,太醫們診治後言太子崢於女子用物,香粉,花粉類過敏,因此才突發急症昏迷不醒,若是嚴重者將危及性命,如此永壽帝無奈隻能作罷,卻並未停止選秀,而是為齊王與晟親王擇選王妃。
這一日選秀過後,齊王與怒氣衝衝的晟親王一同上東宮“探望”太子崢,剛進了東宮門便被人擋了路,容一一臉麵無表情,“二位王爺止步,我家太子如今臥床不醒,需靜養,太醫吩咐閑雜人等不得打擾,還請王爺們體諒。”
“喲嗬!還臥床不醒?”晟親王陰陽怪氣的哼了聲,“鬼才信他!弄這種小把戲也就我那大哥相信!”
“不就是不想娶人家姑娘嘛!有種他一輩子也別成婚,就打個光棍!”
晟親王跳腳衝著門裏頭大喊,“我的崢侄兒哎!就算你做不了男人也不必如此灰心喪氣妄自菲薄,日後定會有姑娘不介意的!”
蕭晟喊完撒丫子就跑,齊王站在門外愣了一愣,搖頭失笑,看向容一道:“勞煩通秉一聲,本王就進去看看你家主子。”
容一頓了頓,點頭進去通秉,過了會兒便被引進府中,去往東宮正殿,到了殿門外便見雕花窗前倚靠的男子側臉宛如雕刻,卻唇色蒼白,深邃狹長的雙眸定定的望著院中盛放的桃花樹,一眨不眨。
齊王蕭峮眸中一陣惋惜,輕歎了口氣,似被其察覺,窗邊的男子尋聲望了過來,齊王微微一笑,“阿崢!”
蕭峮快步走進殿中,繞過屏風幾步便見窗前美人榻上半躺著的男子,麵目冷淡,隻點了點頭輕聲道,“來了。”
“我說阿崢,你可真不厚道!”
溫潤如玉君子的齊王蕭峮丹鳳眼不雅的一翻,開口取笑道:“為了堅守自個兒的清白都豁出命去了,索性躲過了一劫,不過我和七皇叔卻是倒黴了,今兒個剛從宮裏頭逃出來,看陛下這回的陣勢,咱們恐怕都在劫難逃,我倒是無所謂,反正不就是府裏頭多養幾個人的事。”
說罷瞧著半死不活的蕭崢的麵色波瀾不興,興致缺缺的模樣,不由出手捅了捅,靠近悄聲小心道:“我說,你如今這般可還是忘不了那薛姝?”
蕭崢眼皮一掀,清淡的掃了他一眼,卻是令其打了個激靈,咳了咳,又恢複往日裏君子溫潤的麵貌,一本正經的肅然拍了拍蕭崢的肩膀,“如今已是三年過去,當初那般的結局誰也無法預料,可是伊人已逝,你也該走出來認清現實了。要知道你如今身為儲君,陛下對你寄予厚望,你這身上肩負的不僅僅是一個家,你的妻子子嗣亦關乎國家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