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監隊 (六)(1 / 2)

第二天早晨起床很早,大概四點多鍾,起來學疊被子。

沒有專人教,桂組長讓犯子們中的多板做示範。那些多板們為了在桂組長麵前表現自己,很熱情。他們先疊好自己的被子,讓我們這些頭板看,聽到我們發出嘖嘖稱奇的聲音,他們高興。我是說了最多表揚詞的人,因為這,我第一天早上的被子沒有自己疊,由多板代勞了。

早上唱歌吃飯之後,我們回監號,每人發兩套囚服,然後是做個人情況登記。

登記是由桂組長執筆,我們自報姓名,年齡,罪種,刑期等等。昨天看來還不怎麼十分殘暴的桂組長今天表現不好,有幾個新犯子因說話不清楚被打耳光,還有一個被罰“挖”。

當我報我的詐騙罪種時,桂組長把我望一望,居然和藹對我點點頭,我不懂啥意思。在入監隊待了半個月後,經過一個交通肇事犯給我指點,才知道桂組長怎麼對我那樣寬容。原來,他認為我的荷包裏藏著希望的種子。

桂組長對我確實不錯,我無意說他太多的壞話,但是,我要寫這篇文章,我要保證事實的基本真實性。所以,寫是要寫一點壞的,我還要寫一點好的。

到入監隊後不久,我被桂組長任命為第五互監小組組長。這個官可不小,有一點特權,可以指揮7、8個人。和杜小龍李勇等一道,成了四十多名新犯子中的小板脈子。因為是互監組長,我一直沒幹過倒尿桶之類的髒活。

不但如此,在我僅僅給桂組長上貢一瓶老幹媽的情況下,桂組長卻一直對我很好,用微笑著兄弟般的熱情對待我。和其他新犯子相比,我很幸運,又很有愧。

才進入監隊的頭幾天還可以,沒有活幹,每天背《行為規範》、《監獄法》,學唱勞改歌曲,走隊列行進。

後來就不行了,有了勞動任務。

我們所從事的勞動就是做米泡。大家見過一到節日的時候街上那些漂亮樓房一閃一閃的那些小燈,那就是我們做的。

勞動相當整人,每天規定的任務總是要過了晚上十二點才完得成,那些完不成的人要幹到兩三點鍾,早上五六點鍾又起床,這那裏叫勞動,純粹是勞命。

我們入監隊那排房子有九個房間,其中四個房間是被十監區三分監區占用。

一天早上,我看見三分監區的一個大組長在喊一個犯子的名字,那個犯子從監室裏一出來,撲通一下給大組長跪下了。我不忍往下看,男人頭可斷,血可流,腿不可彎。為什麼,有的男人要給人下跪,而有的男人又要向別的男人下跪,這兩種男人在我眼中都不算人。我沒當權,我當了權,這兩種人在我手裏都活不成。

還有一次,一連兩天,三分監區有一個犯子被獄警銬在一個窗子上。兩天後,那犯子喊:“報告某幹部,我錯了......”沒人理他,我開始的時候還有點同情,後來我聽到他的求饒聲。我覺得他沒有銬好,應當銬在那裏被太陽曬死。我倒不是覺得這個犯子不是有多麼可憐,多麼可恨,我很反感這種懲罰人的方式,和那犯子卑躬屈膝的醜態。

這兩次事件不但我看到了,我們一起四十多個新犯子全都看到了。許多原來還有點“跳”(跳:惹是生非的意思)的人,在看後變得老實多了。

有三分監區多次懲罰犯子的事件,我們這批入監的四十多個新犯子都比較愛惜自己,大家還算過的和諧,除了累和欠睡之外,一卻還好。

以後,我們這批新犯子中又增加了一批人,共有7人。這樣,我們睡的那間房子一共睡了51個人。

坐牢幾年後,我看了電視中的一個小新聞,講東歐的匈牙利的一所監獄裏一個房間住了三十五個人,創世界虐待囚犯之最,電視裏還大肆評論別人無人權、無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