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裏的一天 (九)(2 / 2)

分開後,他們倆居然沒有矛盾了,各自有什麼好吃的,走關係親自送到對方手裏,眼睛中流露出那種情人才有的依依不舍。

後來,兩個人總是在不斷的時鬧時和中度過。

2005年上半年,不知什麼原因,在一個早上出工的時間,兩人大打起來,抱成一團,在地上翻滾,幾百號犯子圍觀。打完後,小鐵被調到農業監區。

小鐵被調到農業監區經常跟幺妹來信,我看著仔細讀信的幺妹,還有他讀完信後的表情,完全就像一個初戀般的女孩。那時,小鐵和幺妹已是快三十歲的人了。

晚上19:30到21:00,這一個半小時是犯子們最自由的時間,大多數人的這個時間是在無聊中度過的,但有一個監室不同,這個監室經常在這個時間組織文藝活動,時間過的輕鬆愉快。

這個監室就是我所在的監室。

組織活動者,是監室長,一個隻有27歲的小夥子,姓榮。榮小夥是個關係戶,他的親表哥就在旁邊的監區當分監區長,榮小夥跟別的關係犯不同,雖然有關係照,自己也很謙虛,也很努力。

榮小夥的性格也不錯,但在他的內心深處埋藏著對世道的仇恨,他將來有可能會對社會產生更大的危害。他是犯搶劫罪進來的,他的犯罪說來可怕,就是和同夥帶著錘子在晚上盯梢上有錢人,然後跟上,趁人不注意在別人頭上敲上一錘,把人打昏後從別人身上搜錢。

他說他有一次搶錢,居然把錘子把都打斷了,人卻沒有倒下,他沒想到這人的命有這狠,我也是很想不通,錘子錘在人的頭上是要命的,他可能用的是橡膠錘。

我曾懷疑的問過他,他承認自己用的是鐵錘,他說他根本沒想別人的死活,也沒想到人的命有這大。

好在榮小夥犯案後,家裏疏通了關係,要不然,他這一次肯定要坐十幾年牢,而實際上,他隻判了三年。

榮小夥把監室文藝節目組織的有聲有我。十幾個犯子圍成一團,用一支`牙膏作為傳遞物,由一個背向我們的犯子敲杯子,敲杯子的聲音停下而牙膏正在誰手裏時,誰就表演節目。

表演節目的人選擇唱歌的最多,唱老歌的,唱新歌的,一個唱,大家合,把人帶入一個飄逸的境界,還有講笑話的,搞詩朗誦的,內容不限。

有的搞笑節目讓人高興幾天,像榮小夥的脫衣舞,和陳中河的鋼管秀,他們把兩個節目表演得很專業,他們表演時,還伴著全監室的“龍裏,龍裏......(lonely 歌曲)”的伴唱聲。

在監獄,我們也經常看演藝吧錄像節目,相比之下,演藝吧真還比不上我們監室演藝吧。我們不但是觀看者,還是參與者,而且有環境的人還貢獻有瓜子水果之類的東西。回到社會,監獄可能讓我最懷念的地方就是這了。一個團隊,一個令人愉快的團隊。

以前,監獄的勞動讓人難以承受,每天讓人想到最多的是,累和睡兩個字。現在這兩個問題不存在了,但現在還有很突出的問題,監室的臭氣讓人難以入睡。

十六個人睡一個監室,人均麵積隻有1.5平方米,這麼小的空間,晚上睡覺一關門窗,人的氣息味,腳臭味,還有別的怪味,統統悶在房間裏,無處散發,那些臭氣積聚到深夜,時常把我熏醒,這是我坐牢最苦惱的事情之一。因為勞改隊的犯子們的這種居住生活條件,流感等傳染疾病一旦發生,全監蔓延。

2006年,全監區四百多名犯子中有兩百多人發高燒,如果加上那些有感冒症狀的人,估計隻有很少部分人抗過了病毒襲擊。這段故事我看來是很嚴重的,但上頭不這麼看,這段故事很值得我具體寫,很多犯子在那次事件中的行為令人感動,展現出了求生和麵臨死亡之時,人的根本人性。我將以專門的篇幅來描述它。

監獄晚上的21:00點鍾後,我聽過許多臨鋪給我講故事,特別是那些老犯子,判無期和十幾年的,他們的監獄故事性特多,有相當多的故事十分精彩,這是我就不一一寫了,以後的文章裏我將專門寫這些故事。

監獄的一天就是這樣度過的,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許多生活希望在這裏被掩沒,又有許多新的人生希望在這裏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