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裏的一天 (七)(1 / 2)

18:30吃過飯後,犯子們整隊集合回監院。

回到監院,犯子們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到儲藏室拿蓋被和其它用品,然後,有的人去衛生間洗漱,有的人坐在監室裏聊天。

19:00為犯子集中時間,在沒有開會或學習的情況下,這個時間用來收看新聞聯播,一般集中半個小時,至19:30分。

看新聞聯播是絕大多數人不喜歡的,但開會或學習,大家更不喜歡,開會遇到一個哆嗦的幹部,一講就是一個鍾頭,學習就更無聊,學的是一些大家都不願接受的生板的說教。

集中半小時是不能違紀的,說話,看書,等小動作不能做。有的犯子因為違紀而受到扣分或罰站的處罰。

有個板脈子掉得大,因集中時間下棋被扣分,失去了減餘刑的資格,為下一盤棋,他將在監獄多呆一個多月。

集中時每個人坐的地麵麵積有多大呢?五十厘米乘以五十厘米,0.25平方米,也就是說,一平方米要坐四個人,很擁護。這種坐法,犯子覺得很難受,而幹部感覺緊湊還好看,隻要幹部視覺效果好,犯了難受一點是無所謂的。

犯子們怕晚上開會,一千多人坐在監院大廳聽人做教育,枯燥的教育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占用了犯子們晚上僅有的一點休息時間。

當然,作報告的人不這麼想,他們聽到下麵陣陣掌聲,還以為是犯子們在為他們的“精彩”講話拍巴掌。其實,任何中途的拍巴掌,是幹部事先安排的,講話完了之後拍的巴掌是真的,犯子們猛拍,不是為報告的精彩,而是謝天謝地,廢話終於講完了。

集中結束後,就是自由看電視。自由看電視本來是很自由很爽快的事,可是,在監獄這個文化娛樂很少的地方,犯子們太注重看電視了,往往會發生糾紛,甚至大打出手。

講一個白天爭台打架的故事。

這事發生在2006年的夏天,這天因為生產車間斷貨,一個分監區的犯子們在監院集中看電視。

上午十點,監獄長陪同廳局領導到監獄參觀。

幾個白卦子(警察內的督察級別,一般都是處級以上領導,他們的衣服是白色的,與其它警察的衣服顏色不同)肩上扛花的領導在監獄各級領導的前呼後擁下,首先進到監院一樓參觀。領導們對獄院的感覺不錯,臉上都露出滿意的表情。

參觀完一樓,領導們準備上二樓。還沒走近樓梯,就聽見二樓首先傳來玻璃杯被打碎的聲音,然後是一片混亂的聲音,接著是一個犯子的歇斯底裏的喊聲:“打死人了。”喊聲一聲高過一聲。

聲音傳到大廳,也肯定傳到了領導的耳朵裏。那時候我是特崗犯,我正在對麵的二樓值班,我努力地觀察領導有什麼反應,可是,領導們卻像絲毫沒有聽見樓上傳來的聲音, 他們的說笑沒有被那“打死人”的聲音打斷。可能是他們在勞改隊長年工作,積累下來的遇事不驚的態度吧。他們甚至沒有絲毫的表情變化,難道他們來自外星球的嗎?我當時他們比關注樓上的時斷時續的“打死人”“救命”的聲音多。一條命在我眼裏算不得什麼,領導的一個態度卻可以救活很多人命。

然而,領導們讓我太失望了,他們居然魚貫而出,出了監院。

領導出了監院幾分鍾後,樓上衝出一個人,一隻腳穿著鞋,另隻腳沒有鞋,滿臉是血。他先扶著欄杆往樓下大喊:“打人啦。”可能是看到樓下沒人,又往樓下衝,他的身後還有兩個特崗犯想把他拉回去,但兩個特崗犯控製不了他。

這個人到了樓下,我看清楚了。他是和我來自同一座場麵話城市的人,是老鄉,姓梁。這個人不算我心中的好東西,好惹事,好逞凶。他今天敗在了誰手裏,我暫時還不知道。

他既然衝下樓,我們這些特崗犯就要執行我們的使命——控製他。這個時候是已經改革了的時候,放在改革以前,我們會直接把他放平。

我們六七個人衝到梁犯跟前,我們阻止他往外衝,但我們都不敢擋他,他那架勢,是要玩命的樣子,我們誰都怕把自己的命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