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神經的前半生 (五)(2 / 2)

劉神經要背的《監獄服刑人員行為規範》是2004年以前的老規範,很長,有五十八條,若要讓他背,需要占用很長時間。林隊長聽到劉神經要求背,他覺得在這個開會的時間不適宜,他一揮手,對劉神經說:

“劉神經,我知道你背規範的功夫,算了。”

他又望望犯群,說:“看到沒有,你們有幾個能跟劉神經比,他能深刻地認識自己的犯罪危害,能嚴格按行為規範要求去做。”

他說到這裏,看看劉神經,問道:

"你彙報完了沒有?"

劉神經是個有強烈表演欲望的人,他的話怎麼會完呢,他向林隊長報告道:“報告,我還有一點點話要說。”

林隊長說:“好,你就簡單一點說。”

林隊長把話一說完,劉神經來了一個分腿立正,說道:“謝謝林隊長。”然後,又開始了他的彙報。

“在這裏,我要感謝林隊長,正是林隊長對我的挽救,使我這個浪子明白了回頭,還記得那個黑漆漆的夜晚,林隊長不辭辛勞地跟我促膝談心(哪有這個故事,劉神經編瞎話。林隊長看著他笑。)你就像我的再生父母(林隊長20多歲,劉神經30多歲,全體罪犯發出了笑聲),我恨不得在這裏叫您一聲爸爸,我不能喊,因為我的年紀太大了,林隊長和全體分監區的幹部都是我們的醫生,我們的老師,我們的園丁,我在這裏服刑就像在家裏一樣......。”

林隊長覺得劉神經的話說的夠多了,他打斷劉神經的話:“劉神經,你講完沒有,講完了該我講了。”

劉神經正說在興頭上,他哪裏能讓林隊長搶他的話,他對林隊長說:“報告林隊長,我還有一點點話,一點點很關鍵的話。”

既然是一點點,林隊長同意了。對他說:“講吧”

劉神經說:“雖然我積極靠攏政府,但我做的還很不夠,有時候,腦袋會走邪,特別是這幾天,我天天在想芸姐(犯群笑),想到芸姐,我也想到了女人是老虎,是紅顏禍水,如果沒有她,我會保留一顆純潔的心,我的改造進步更大,我想把她徹底忘掉,怎麼忘呢,我想給她打幾個電話,告訴她,拜拜,我出去後要幹掉她。”

劉神經這哪裏是在做思想彙報,分明是在要求林隊長,給他安排時間打電話。

劉神經說到這裏就不說了,他的思想也就結束了。

這天的會,因為有劉神經的瞎摻合,大會沒有像以前那樣令人難受,反而有樂趣。他的思想彙報完了後,林隊長沒有像我們想像的那樣整人,他隻說了一些不痛不癢又無關緊要的話後,他宣布散會。

林隊長是監區最有殺氣的警官之一,在劉神經而前,他的殺氣消失的無影無蹤,劉神經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不停的鬧眼子,把林隊長這樣有殺氣的警官,鬧的沒有殺氣了。當然,這種殺氣是對劉神經本人沒有了,對其他人影響不大。

這次思想彙報後,劉神經打開了他的“親情電話”方便之門。

監獄規定,沒犯錯誤的服刑人員每月隻有一次“親情電話”機會,對待劉神經這種人,幹部把機會天天給了他,隻要他提出要求。

自此以後,我經常從我們居住的監院二樓(此時,我的單位已從平房搬到了新修的監院)往樓下看到劉神經單獨在打親情電話。

樓下的大廳的一個角落裏,有一間玻璃房,那就是監區的親情電話室,集體打電話時,大家都排除進入電話室裏打。有人因特殊情況需單獨打電話時,就不用在那房間裏打,電話四周緊閉,悶人,個人單獨打電話時,幹部會在玻璃房外擺一張桌子,把電話從裏頭牽出來,讓犯子們在外頭打,因此,每次劉神經打電話,我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有時還能聽到他的通話內容:

“個婊子,搞點錢來撒......”

“你做個麼兄弟,坐牢也不來看我......”

“芸姐,老子對起得你喲......”。

劉神經雖然向幹部提出的親情電話要求,是給芸姐打電話,實質上,他的電話不止打給芸姐,還打給他在武漢的那幫出了獄的牢友們。

他每次打完電話就跟幹部說,不是話沒講完,就是沒找到接電話的關鍵人,總給下次打電話留有原因。所以,他需要特別照顧的親情電話很多。隔三差五,他就在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