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山。焱龍廟。
眾巫祝、鄉老跪在廟前有些時辰了,雖然已是深秋,可眾人臉上仍舊是大汗淋漓。
一個原因是累,另一原因是怕。
他們還是不想用童男女作為供品。
其實焱龍也不是有什麼特殊需要。隻是在前些日子聽一個遊神說起童男女的美味,開始也不忍以人為饗,架不住那遊神再三進言,說焱龍這些年護佑龍山,勞苦功高,享受一次也是應該的。再說,也可以考驗一下子民們的誠心。焱龍被說不過,耳根一軟,也就順水推舟,讓這遊神去辦。
遊神不知道從哪裏弄了頭諸懷,放入龍山傷人,借機要挾龍山子民進獻。
不料童男女沒要到,先是諸懷被殺,其後眾巫祝、鄉老又接連在廟前拜求,絮絮叨叨隻管求免,那焱龍不由心頭火起。
遊神又進言說,隻因大神過於仁厚,以至於民心刁滑、神令不行,若不乘此機會立些威嚴,隻怕以後還會出現打神使、殺諸懷的事。
焱龍一怒之下,譴了幾個鬼差,手持骨朵對著眾人一通亂打。可憐鄉老本就年老體弱,幾個巫祝習慣了養尊處優,那裏受過如此痛楚,不由大聲哀號。
一時間龍山神廟直如地獄一般。
“轟隆隆!”
龍山上空突然響起一道青天霹靂,雷電將三、兩個鬼差擊得“嗷嗷”直叫,半空跳下一個圓臉盤的道士,手持一根黑漆漆的棒子,向鬼差們打去。
焱龍吃了一驚,看見道士正是郭栓娃。
一道白光從廟內飛出,直向郭栓娃擊去。郭栓娃用囚龍杖一擋,“轟隆”一聲炸響,震得他連連後退。廟內又是一道白光襲來,半空突然落下一道天雷,與白光相擊,煙塵四起。
接著,從空中落下一個三綹長髯,細目長臉的道士。
郭栓娃離開龍山之後,駕著土遁不分白天黑夜地趕路,終於趕到了青州雲台山下。隻見雲台山也不甚高大,卻是蒼翠靈秀無比,山上輕霧繚繞,隱隱然有仙靈之氣。
當時不敢再駕土遁前行,落下土遁,沿石階向上行去。
一路隻見樹木高大蒼勁,溪水清幽,偶爾有一兩隻小鹿跑過,也不怕人,頭頂不時有幾隻白鷺仙鶴飛過,叫聲清脆空靈。
不一會兒,來到一個巨大的石砌欞星門前,兩個道童迎上來,行個稽首道:“道兄光臨,不知是想上香,還是要訪友?”
郭栓娃急忙回禮說道:“小道士有要事求見葛道人,麻煩兩位道友通傳一聲。”
兩道童笑笑,說道:“始祖不知身在何處,就是我們二人,也極難見著始祖一麵。”
郭栓娃無奈,隻得搬出華道人名頭,說自己是華道人差來青州,有事稟報。
“如此,就請師兄隨小道士前往流雲閣,拜見祖師紫煬真人罷。”
那小道童沉吟半晌,這才說道。
說話的小道童帶著郭栓娃繞過大殿,直接向後山走去。山勢逐漸變得陡峭起來,二人沿著一道幾乎直立著的石台階向上走去,穿過一道石拱門,來到一個有些破敗的小廟前,這裏已經是雲台山頂了。
小道童徑直走進廟內,穿過廟後的一個小門,郭栓娃看見對麵山頭上青霧籠罩中隱隱約約有飛簷青瓦顯露出來。
兩根鐵索在風中搖曳。
小道童手抓一根,腳踩一根,步履如飛,沿著鐵索向對麵走去。郭栓娃被鐵索晃得眼暈,不管三七二十一,摸出一張遁符,打算駕土遁過去。
不料念過咒語,將遁符向天上一扔,紙片飄飄搖搖又落了下來。郭栓娃心中大為惱怒,很長時間沒出現過咒語不靈的事,偏偏今天又遇上了。他揀起符紙還要再試,那小道童已經了對麵山上。
“山上有禁製,不可以隨便作法,師兄還是走過來吧。”
郭栓娃無奈,隻得上前抓了鐵索,戰戰兢兢向對麵走去,走到中間,一股風吹來,鐵索不住搖晃,人如同在霧中行走,而下麵就是萬丈深淵,郭栓娃一陣頭暈目眩,急忙閉上眼睛不敢再看。
好容易走過鐵索,郭栓娃已是滿頭大汗。
流雲閣其實是建在一根巨大的石柱上的小房子,推窗四望俱是懸崖峭壁,雲層仿佛就在眼前,微風吹過,帶來一絲雨水的涼意。
一會兒工夫,郭栓娃走了出來,紫煬真人要他和洞元子一起去龍山。
本來兩人是去龍山給焱龍送紫煬真人的書信,像雲台山這樣大的修道門派,交遊極廣,各處的山神土地還是會給幾分麵子的。而且紫煬和焱龍還曾經有過一麵之交。
但是在見到焱龍的暴行後,郭栓娃按捺不住動起手來,洞元子也一時忘記了自己的初衷,連發兩道天雷。
這洞元子本是九霄雷法傳人,其師鐵霰道人早逝,臨終前將《九天雷晶引》一書傳與洞元子,囑咐他帶此書前往青州雲台山找紫煬真人。
紫煬與鐵霰本是至交,見到洞元子後悉心指點,助其修成九霄雷法中至高法術九天雷晶符,後洞元子拜入雲台山門下,道法更是超凡入聖。
焱龍見洞元子天雷純正,威力巨大,也不敢怠慢,運用神術,接連數道白光向洞元子襲來。
洞元子手中拂塵一甩,手指連彈,數道天雷迎了上去,幾聲炸響過後,白光消散,周圍的人們紛紛掩耳不迭。
洞元子用手一指,一道閃電直向廟內飛去,一聲巨響,一個身影從屋頂冉冉升起,半空中凝聚成焱龍的法身,不怒自威。
洞元子的雷術不同與普通雷符、雷咒,竟然可以攻擊真神靈識,焱龍神識震動,隻得顯化法身,手持石矛當空而立。
“何方妖道,竟敢在我龍山撒野?”
“貧道乃青州雲台山紫煬真人門下,道號洞元子。受師傅委派,前來龍山給焱龍大神送信,因見小民哀號遍野,這才唐突出手,請大神多多擔待。”
洞元子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口氣一軟,委婉說道。
“紫煬門下?你既是紫煬門下,如何這樣不懂規矩?也罷,且將書信拿來。”
焱龍麵沉似水。
洞元子將手一抬,一道青光飛向焱龍,化做一塊小小的玉牌落在焱龍手中。
焱龍神識一掃,已知事情原委,勃然變色,怒道:“雲台山弟子屢次在我龍山滋事,是可忍,孰不可忍!人在我這裏,你們若能勝過我手中石矛,隻管帶他回去,如若不然,連你一同拿下,等你師傅前來領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