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的態度,其實就是默許了。
想到外婆和伍家人以前的所作所為,我其實很心塞。
可是,親情濃於水,在生命即將走入盡頭的時候,百合仍舊想念著她們。
十個小時後,我接到了派去許縣的保鏢,打來的電話。
“蘇小姐……”電話那頭,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話就說。”我心中有些不太好的預感,催他把話說下去。
保鏢頓了一下,說:“老太太不肯跟我們走,說,如果夫人真像她的話,就親自過來接她。否則,她絕不會來。”
親自接她?!
我完全能想象出,外婆那副倚老賣老的姿態。這樣的伎倆,她算是用慣了!
我相信,保鏢在勸說她的過程中,一定跟她說明了百合現在的病情。可是,她卻依然我行我素。
有一口氣,不上不下地憋在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如果不是百合的願望,我這輩子都不想要見到她!
我長呼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迫使自己學著洛雲川一樣冷靜,簡單吩咐了一句:“綁了。”
“是。”
掛完電話後,胸口的那團悶氣,悄無聲息地飄然消散。原來,下達不顧後果的壞命令,感覺這麼爽!
又是漫長的十個小時,已經到了第二天清晨,一輛黑色的轎車,風塵仆仆地停在了騰龍苑別墅門口。
洛雲川正在吃早點,抬頭看到那一車灰時,驀地皺緊了眉頭。
“接她來做什麼?”他問。
我正在喝粥,被他問得,差點兒嗆到。
“你……知道車子裏坐的是誰?”他昨天半夜回來時,我已經睡著了,所以,到現在還沒來得及跟他說這件事。
洛雲川輕挑著眉頭,漫不經心地掃了我一眼。
我心間一顫,驀地想起,他曾經跟我說過的,他比我肚子裏的蛔蟲,都更懂我。
所以……
這還是不科學啊!
“洛先生,不帶這麼玩兒心電感應的!”我頓時又有了一種智商遭到碾壓的羞恥感,放下勺子,以沉默當成抗議地,看著他。
洛雲川本來應該並不打算跟我解釋什麼,可能是被我給看無語了,才無奈地放下勺子,用紙巾擦了擦唇角,說:“車身上沾了很多黑色的煤炭粉。”
一語點醒夢中人,我仔細看去,才驚歎洛雲川的觀察能力,居然這麼好。
許縣是煤礦型經濟的小城,因為常年開采煤礦,所以,大街小巷,甚至空氣裏,都存留著大量的煤炭粉。
而,這種東西,在海城是不存在的。
他隻看了一眼,就從碳粉推算出我接了外婆回來,天啊,洛雲川這是什麼腦子?!
我正驚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洛雲川已經站起身子,彎腰,輕輕在我額頭上吻了一下。
“親情再重要,也不要委屈了你自己,否則,我會心疼。”他在我耳畔,低聲說。
隨後,就邁著他的兩條修長的大長腿,帶著收下,走出了別墅。
從許縣回來的車,停在別墅院門的正中央,伍大官剛從車子裏出來,就看到洛雲川朝他走去,竟然嚇得一骨碌又鑽回了車子裏去。
外婆看上去,比幾個月前,又蒼老了很多。
瘦得皮包骨頭,而且,特別黑,一眼看過去,比她當初做乞丐的時候,感覺更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