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宣德二十三年,郢帝駕崩,太子繼位,改年號為雲昭。受前朝影響,大周民風開放,女子亦可經商為官。

初冬時節,冰冷刺骨的寒風呼呼作響,小雪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灑落在城牆邊,更添幾分肅穆。

金鑾殿。

文武百官班列其中,上首的年輕帝王端坐著,眉頭緊緊蹙著,看著從百官中上前一步的身影眸光晦澀不明。

“臣以為江南之水患刻不容緩,願陛下體恤百姓,臣不惜以死進諫!”慷慨激昂地一番說辭,一身官袍襯得她身子越發嬌小,剛說完,溫眠念念有辭地小跑著往不遠處的柱子撞了過去,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一眾官員一如既往地傻眼地看著那個嬌小的身影熟悉地避開了那根柱子,往一個站得筆直的身影撞了過去。

大殿很安靜,時不時有一些寒風吹了進來,站的靠後的官員已經忍不住小幅度地哆嗦了起來。

大臣們聽到那聲比昨日還稍稍高了點的悶哼之後,不忍直視地轉過頭去,心理感慨,這溫大人的鐵頭功進展了不少,可憐的淮世子,遇人不淑,遇人不淑啊。

個別別有用心的臣子小心翼翼地抬起頭去看上首帝王。

蔣澤善鐵青著一張臉,搭在扶手的手青筋突起,淩厲地刀風掃過幾個抬頭往他這邊看來的臣子,默默地在心裏給他們各自記了一筆。

“江南水患朕自有思量,溫大人的忠心朕心領了。”

溫眠正揉著自己撞的有些發暈的腦袋,聽到帝王發話了,立即衝著上首的位置俯身叩拜,動作利索。

“退朝!”上首站立的太監總管心領神會地開口,尖細的嗓音讓眾位大臣都鬆了一口氣,一些上了年紀的大臣更是下意識抬手擦了擦額頭的虛汗。

他們好懷念溫大人沒回來之前的上朝,至少不是這麼膽戰心驚啊。

溫眠直到大殿裏已經沒有多少人了,這才慢吞吞地向大殿門口走去,早有內侍低著頭站著那將鬥篷遞了過去。

剛到門口,迎麵而來一股寒氣,溫眠覺得喉間發癢,右手握成拳放在嘴邊低低地咳了起來,緩了過來,剛準備接過鬥篷披上,身上已經一暖。

江止淮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一言不發地從內侍手裏接過鬥篷披在她身上,繞到她前麵低下頭替她係好,然後率先大步走入了雪中。

看似複雜,動作卻發生在一瞬間,待溫眠反應過來時,他的身影已經快消失了。

溫眠輕輕笑了起來,兩隻手緊緊抓著鬥篷的兩側。

“溫大人,皇上在禦書房等您。”大內總管安公公走了過來,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一張老臉露出笑眯眯的神情。

溫眠微微一僵,挺直了背脊緩步走下台階。

禦書房門口,安公公停住了腳步,看著溫眠進去之後同外麵的侍衛一同侯著。

裏間有幾盞橘黃的燭燈,溫眠一進去隻隱約看到坐在案首低頭寫著什麼的男人。

蔣澤善聽到動靜後,放下了筆,看著站著的少女,依然是記憶中的模樣,多了幾分沉穩,少了幾分三年前的明媚動人,橘黃的燈光下,顯得她越發膚如凝脂。

他啞著嗓子開口,“茶茶。”

回答他的隻有膝蓋重重跪在青磚的聲音,溫眠跪在冰冷的地麵上,清亮的嗓子緩緩響起,“臣拜見皇上!”

蔣澤善從來沒有想此刻這樣無力,他痛心而又悲哀,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道君臣二字。

“三年了,你還是回來了。”話尾帶著微微的歎息,蔣澤善邊說著邊起身準備去扶她。

溫眠避開了他的觸碰,冷漠而又恭敬,“臣受寵若驚。”

蔣澤善閉了閉眼睛,聲音冷硬,“你非得同朕如此生分?”

溫眠退後了幾步,不緊不慢地道,“皇上,君臣有別。”

蔣澤善悵然若失,屬於帝王的冰冷高貴重新回歸,“茶茶,你太固執了。”頓了頓,忍不住開口,“你父親的事情,我……”

溫眠側頭看向他,聽著他前一句話內心毫無波瀾,待後麵那句話出來,她手腳發涼,急聲打斷,“若無事臣先行告退!”

蔣澤善再好的脾性也背消磨了個幹淨,一把抓住企圖轉身離開的她,忍著怒氣道,“茶茶!”

溫眠一把掙脫了開,不顧尊卑直直地盯著他,質問道,“皇上既想提這件事,那麼恕臣鬥膽問一句,臣的父親當年為何被皇上逼死在禦書房內!”

父親的死,一直是她不能釋懷的心結。那日她滿心歡喜等待從宮裏回來的父親帶回來的芙蓉糕,等來的是冰冷的屍體以及宣旨的太監。死後榮寵要來何用?母親自刎殉情,偌大的溫府隻剩下她一個人。她本以為幸福美滿的一家就此破滅。

蔣澤善麵對她咄咄逼人的氣勢,一時間啞口無言,但仍是耐著性子道,“茶茶,朕也有諸多無奈。”

他是帝王,本就身不由己。

溫眠重重地跪了下去,行了一個大禮,“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