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廢城(1 / 3)

從南詔國返回瀛洲城的路上,盡是驚慌失措,拖老攜幼的難民,他們與我的方向剛好相反。本來浩浩蕩蕩的仆人們一比一少。

我也是在吃飯的時候,才會默默數到底又走了幾個人。心照不宣地啃著幹糧,啃完各自涯,我要回家,別人要活命,兩不幹擾。

到達瀛洲城下,已然是夕光打在肩頭。縱橫東西的南城門隻剩下一半,好像饒頭,被憑空削掉一半,剩下另一半的血肉模糊。

越國國主著縞素,牽白羊對著楚國皇帝南麵稱臣,被楚國皇帝封為喪國侯,自此,越國十六洲七十二郡八百萬百姓成了俎上肉,刀下魚。

瀛洲城太守蘭亭櫸誓死不降,率城中一萬士卒,八萬百姓數次擊退楚軍進攻,兩個月後,城中糧斷柴盡,易子而食,楚軍推倒海堤,水淹瀛洲城,蘭亭櫸中飛矢墜樓而亡,瀛洲城破,昔日舉目瑞桐花滿城,楚軍屠城十日,花敗葉枯屍相籍。

想著大漢國末年,列國紛爭,京兆望族蘭氏南下避難,擇瀛洲繁衍生息。聽祖父,蘭氏一族剛來瀛洲,這裏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漁村,想這百年後的萬國商會,花柳繁盛地,蘭氏一族可謂功不可沒。

繁榮易逝,漁村再也回不去了,如今的瀛洲城是人間煉獄。

哪裏還有家,我從外城的南薰門折向東穿過內城的行春門,在斷壁殘垣間瘋跑,顧不上腳上燎泡擦破的刺痛,這痛不及我心痛的萬分之一。

我們家的宅院早就麵目全非,到處是被火燒過的黑炭一樣的東西,沒有了人,隻有紅了眼的野狗警惕地盯著我。

阿爹,阿娘,阿公你們在哪裏呢?我去南詔的半年,這裏到底經曆了什麼?我要是不去南詔,無論生死,至少我和爹娘阿公是在一起的。

阿爹南詔國與我們這邊風物很是不一樣,那裏的春延續四季,每個季節都有鮮花相伴,那裏的人個個能歌善舞,經常聚集在蝴蝶泉邊翩翩起舞,好似一隻隻振翅欲飛的粉蝶,點綴如碧的空。

我喜歡跳舞,我比一般的女子個子要高些,阿爹大羅的女子都是這樣的,個個高挑入雲端,生跳舞的胚子,不似瀛洲當地的女子,矮滾圓皮膚黑性格還似熱油一般。

“熱油一般什麼?”我睜大眼睛望著阿爹。

“熱油一般——”阿爹瞥了一眼阿娘,阿娘不算白的臉色更黑了。

“熱油就在你阿娘的眼睛裏。”邊著,阿爹已經跨出了門檻。

阿娘雙手叉腰,立在門口,聲如洪磬,震得我耳膜發顫“是丈夫,就給我回來。”

阿爹身長八尺,阿娘大約也就五尺,阿娘跑得氣喘籲籲,也不及阿爹長腿輕輕一邁。

“木樨,晚間我教你菩薩蠻的後一段,別跑遠了。”阿爹的聲音遠遠傳來。

我低頭當作沒聽見,悄悄瞥了一眼阿娘,阿娘眼中的熱油早就潑出去了,如今應該是萬頃碧波。

“愛唱愛跳倒不像我們蘭家女子,果然是你阿爹的女兒。”阿娘手輕輕點了一下我的額頭,繼續坐在賬本堆中打著算盤。

阿娘,我那終日和賬本算盤打交道的阿娘,你現在在哪裏呢?

我已經沒有力氣前行,我去哪兒呢,我不知道,雙腿軟而無力,我一下子跌坐在一堆碎瓦礫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