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有車來了?”張小石忽地見著來路上兩盞車燈在茫茫夜色裏搖晃著閃現。
車身漸漸駛近,噠噠的馬達聲清晰起來。
李天賜歡呼一聲,跳了起來,道:“有車來了,我們搭個車快點離開!”
方明冷冷地道:“不要動。更不要走出這個圈子。”
李天賜剛想反駁,卻聽方明又接了一句:“是先前拉死人的那個貨車。”
李天賜一驚怔住。
車開近了。
張小石深吸了口氣,道:“我出去看看吧。”
方明想了一下,點頭道:“我和你一起過去。”
“喂,停車!”張小石站在路中,揮動雙臂大聲喊道。
雪亮的車燈夜色裏分外刺眼,馬達聲還在鳴響,貨車在路邊停了下來。
一人從駕駛室裏探出頭來喊道:“幹什麼?”
張小石喊道:“我們的車壞了!”說著和方明走向貨車。
駕駛員跳下車,是個中年漢子,他一邊和張小石他們交談,一麵向車廂裏喊道:“二叔,有點事了,你要不要下來看一眼?”
車廂上往這邊靠過兩個人影,依稀辨出是白天路上遇著時在車上灑紙錢的一老一少。
嗒的一聲,馬達聲歇了下來,耳中一陣清靜。
“你們是要搭車還是怎麼弄?”車廂裏那名老者微俯下身,望著張小石兩人道:“不過,我們這車上可……”
張小石知他所意,想起了白天瞟見車上的那張刺眼的白布,心下不禁微微躊躇了片刻,正準備回答,方明忽地開口問道:“請問一下,這車上搭的人是怎麼過世的?”
“這人走背運啊,在靈堂裏做事時都還好好的,眾人眼皮下突然就倒地上了。”車廂裏那老者感概道,“他是我們村的道士,沒想到今兒個還在給別人唱道場時自己就裁下了,法事也做不了了,還得讓同村的我叔侄幾個找車運回去。還不知怎麼給他家裏交代了。”
方明哦了一聲,道:“原來他是個道士!”
老者旁邊那年少一點的青年接口道:“是啊,他家裏幾輩子都是幹這行的!今兒個真是邪了,一路上車子磕磕碰碰扯皮不止,這不,弄得這晚上還在趕路!”
方明目光閃動,又問道:“這人死時,身上有什麼異狀沒有?”
麵前的幾人片刻間都靜了一下,沒有吭聲。
“你問這個幹嘛?”那老者皺皺眉頭道。
“有古怪啊,還邪門著呢!”青年開口道:“全身皮膚變得黑黑的,這大熱天的,凍得象冰塊!都說撞邪了,要不,那家人也不會連報警也不讓,就顧追著我們把他往回運了。”
方明聞言麵色一變,急道:“你們快下車,我上來看看!”
車上兩人驚疑道:“為什麼?”
方明沒有回答,卻已迅速的攀著車身躍進車廂。
“有電筒沒有?”
方明蹲在車廂中間問道,他腳下,就擺放著那張被白布蓋著的擺放屍體的木板。
車廂裏的一老一少滿臉驚惑,望著方明的背影,顫聲道:“你……你做什麼?”
電筒從駕駛員的工具箱裏被翻了出來。然後遞在方明手上,方明的另一隻手,已抓上蓋住屍體的那張白布。
天已經完全黑盡。田野上籠罩著無邊的濃黑。
電筒小巧的鏡頭前射出明亮的光束,落在方明手中的白色屍布上。
一陣風吹來,輕輕掠動了下白布,車廂中那名年輕年子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電筒光照在屍體臉上。屍布已經拉開。
這是個瘦削臉型的中年男人,麵上的膚色果如年輕人所說,異常的黑,眉毛發梢上卻似結了一層淡淡的霜花。
“果然也是……”方明低低自語了兩聲,隨即扭過頭急促地道:“你們趕緊下車!這裏隨時會有危險。”
“你這話什麼意思?”車廂裏的老者驚訝地道。
他身旁的那名少年卻猛地一聲尖叫,滿臉驚恐指著方明麵前,語不成句道:“看……看屍體……的眼睛……”
方明一驚下趕緊回頭,正迎上屍體臉上那雙倏然睜開死死盯著自己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