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萍從來不信有什麼因果循環,她總覺著人的命都是自己掙出來的,沒能耐就不要怨天尤人。
可在她看見許秋然懷表裏夾著的那張照片,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就在她剛剛同許秋然撒嬌耍賴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的懷表。懷表摔在地上,掉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有些泛黃,看起來已經有幾年了。照片裏是一個女子,梳著兩個麻花辮,巧笑倩兮,隻是那模樣,怎麼看怎麼熟悉。
她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是誰啊?”
許秋然低頭看著那張照片,似笑非笑。
“你不認識?”
沈萍把腦袋埋在許秋然肩膀上,聲音有些嗡嗡的。
“師長說我該認識麼。”
許秋然拍了拍沈萍的後脊,“我以前聽阿芙說過你,你小時候走丟了,她也很難過。”
沈萍有點想哭,可她忍住了。
好半晌,她才開口。
“我也挺想姐姐的。”
當晚,沈萍回了自己的房間睡的。
她蜷縮在床上,牙齒緊緊咬著被子,半點聲兒也沒有,臉上被透進來的月光一晃,卻是亮晶晶一片。
許秋然果真早就知道了,怕是在看見自己的第一眼,他就找人去查了。
也是,如此相似的麵容,無論是誰都會起疑的。
隻是沈萍想知道,許秋然給她的那幾分麵子,一點柔情,是不是也是看在沈芙的份上。
沈萍腦子裏亂糟糟的。
一會兒想到那幾個夜裏,許秋然把手搭在她腰間的溫熱和兩人動情處的纏綿。
一會兒又想到初次見麵許秋然狠厲嗬斥她的模樣。
就這麼迷迷糊糊的想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這一晚,她夢到了沈芙。
那時候沈父還沒死,沈芙還是那個趾高氣昂的大小姐。
沈萍的母親是府裏的一個丫頭,因著沈父有一次喝醉酒了,強要了她,這才有了沈萍。
那個可憐的女人沒享過一天福,在生下沈萍的當晚,就難產死了。
留下孤單單一個沈萍,在府裏受盡磋磨。
沈大夫人不是個能容人的,她記恨沈萍的母親,連帶著也記恨沈萍。
同樣是一個爹,沈芙就是沈家大小姐,自小是千嬌萬寵長大的,沈萍就是伏低做小的丫鬟,稍做錯了什麼,還要挨打受罵。
後來等沈父死了,沈家落寞了,過的日子就愈發艱難了,一天能吃上一頓飯都是好的。
直到日本軍攻進來的前一夜,沈家收留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
沈大夫人本來是不同意的,家裏已經沒了銀錢,哪還能收留別人,更怕惹禍上身。
沈芙卻堅持的很。
一直到現在,沈萍還記得那一夜。
沈芙抱著那個男子,目光堅定,手指搖搖一指,正對著沈萍。
“沒錢就將她發賣了,總之我要留下這個人。”
沈萍嚇得不行,她噗通就跪在地上,身子哆嗦著,一個勁的給沈芙叩頭。
“姐,我求你,你別賣我。”
“姐,我求求你了。”
沈芙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沈大夫人過來拉扯沈萍,沈萍手指扣在地上,嗚咽的像一頭受傷的小獸,她也不知道到底該求誰,也不知道到底有誰能幫她。
沈萍臉憋的通紅,手指甲裏頭盡是泥土和血汙。
可她最終還是被沈大夫人拽著頭發揪著耳朵賣到了明月樓。
賣了十塊大洋,銀幣在沈大夫人的手裏叮當作響。
沈萍呆呆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