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 3)

“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空乏其身,空乏其身,空乏其身……”

俞安樂被擁擠的人流壓在車門口的欄杆處,鼻尖是欄杆冰冷的沉澱了無數人摩挲過手汗的鐵鏽味,手環過摸著自己被竊賊光顧過的空癟的口袋喃喃自語。

空乏其身……

她還沒來得及感受國際化一線大城市豐富和光鮮,便被其中暗藏的齷齪撞了一下腰。

但是,沒關係。

離家出走丟失了裝著所有錢財和證件的俞安樂小姐用食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很是樂觀。

她腳下別扭的卡著自己的畫板和裝滿畫具的畫包,掀起眼皮能看到車窗外華燈之下向後劃過的行道樹的樹幹上整齊的包裹著黑色的塑料布折射出暗沉的橙紅光色,蟄伏等待著下一春的來臨。一視同仁的,她也會感受到的,明亮溫暖的春……

“哎!你讓讓啊!不下就別站在門口啊!”

公交在一個站台前匆匆停下,公交車上的乘客簇擁著、摩梭著爭相急著從那道方形開口躍出。。

被擠的動彈不得的俞安樂拚著命將自己平坦的胸部又往欄杆上壓縮了一些,給身後那些湧動的沙丁魚留出竄流的空間。

紛湧而下的人流身上沉重的冬裝加劇了困難,一位下車的壯漢臉憋得通紅,眼神惡狠狠地向外伸出的手,仿佛這樣就可以抓住固化的空氣作為發力點讓自己從沙丁魚般的車廂中脫身出來。他抬起的手肘準確的擊中俞安樂的側臉頰,掛在她耳朵上的鏡腿便掉落了下來,眼鏡掉在地上,又被後邊下車的人無意的踢下了車。

“哎!我的……我的眼鏡!”

俞安樂被壓的薄薄的胸膛發出虛弱的挽留聲,被掩蓋了個嚴嚴實實。

眼鏡無法給予她回應,被啟動了的公交車遠遠拋下。

空乏其身……空乏其身……

俞安樂眯了眯近八百度的近視眼,將手機緊握在手中。

沒關係!

她還有移動支付……

感謝馬雲爸爸!

以及……

俞安樂低頭輕撫了兩把手機。

她的千裏姻緣……啊呸,千裏基情一線牽……

俞安樂用了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匆匆策劃並執行了這次離家尋夢的計劃,其中網絡的力量功不可沒。

本來,想要在半個月內在這座一線城市找到物美價廉的房子是非常困難的,甚至連願意共同分攤租金的合租的夥伴一時之間也很難找到。不過幸好上天垂憐,她之前在微博上經常發一些自己的摸魚習作認識了一些基友,其中有一位神交許久,甚是投緣,看到她在微博上求助介紹出租房源的消息之後私信了她。

俞安樂這才知道這位說話溫吞的基友竟然是一名年近五十的阿姨,獨身,沒有子女,在這座一線城市的城郊結合部有一座房子,並且因為她急著出國,恰巧也在緊急招租中,看到俞安樂的求助,願意將整套房子拆分開來單獨以低廉的價格租給她一間臥室。

“你到的那天恐怕我已經在飛機上了,我會拜托我的侄子幫忙跟你簽合同辦手續……”

“這……不太好吧……”俞安樂雖然驚喜,但在天降餡餅的美味攻擊下用僅剩的那麼一丁點理智掙紮著,“阿姨,您的侄子既然還在國內,您這個房子也不用這麼著急出手……”

完全可以以更加漂亮的數字租住出去,增添一筆為數不小的資金收入。

“哈,我大侄子什麼樣我還不清楚……”

這句話阿姨說的又輕又含糊,俞安樂沒有聽清:“您說什麼?”

那位阿姨是豪爽的人,笑道:“沒什麼。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是什麼樣的孩子我清楚,我是什麼性子你也了解。你是來這裏追夢的,我也是出去追夢的,大家既然有緣,你就別再跟我客氣了。再說了,你雖以便宜的價格租了我一間屋子,作為交換是需要無償的幫我維護打掃整套房子,也算扯平了。我的那些留下來不及帶走的畫作照顧起來也得廢不少功夫,這麼算來,我還得付給你一筆工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