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頫“嗯”了一聲,伸手拿了一本書,對著燭光看了起來。
後院水井旁邊。晚上。
天上沒有雲,月亮如同剛出爐的銀盤。
月光柔和,地上好像敷了一層銀粉。
曹霑抬頭看了一會兒月亮,情不自禁地小聲吟著中午寫的《菊夢》詩:
籬畔秋酣一覺清,
和雲伴月不分明。
登仙非夢莊生蝶,
憶舊還尋陶令盟。
睡去依依隨夢斷,
驚回故故惱蛩鳴。
醒時幽怨同誰訴,
衰草寒煙無限情。
曹霑正想再細看一會兒月中的桂樹,聽見了腳步聲。他扭頭一看,隻見曹霈走了過來。
“霑哥哥,”曹霈邊走邊說:“你不在屋裏閉門造車,而到這裏觀月吟詩,是不是車造得有眉目了?”
“我觀月吟詩,是為了更好的造車。”曹霑笑了笑,“書中方有黃金屋!你不在屋裏閉門尋覓黃金屋,而出來溜達,不怕叔父責怪你?”
“我出來溜達一會兒,清醒一下頭腦,也是為了更好的尋覓黃金屋嘛!”曹霈微笑著搓了搓手,“這一段時間,你經常是二門不邁,大門不出,效果如何?”
“夢裏尋它千百度,至今晨方有些眉目。”
“你能不能讓我先聽為快?”
曹霑想了想,說了句“好吧”,接著說:“我想從皇太極的死寫起,這一回的回目是‘遺玉’。”
曹霈打斷曹霑的話問:“‘遺玉’,是何意?”
“‘遺玉’,指的既是皇太極遺留的皇位,也可以說是玉璽。”曹霑不緊不慢地接著說:“這一回主要寫皇太極臨死之前,與其兄弟、兒子說的話,即便是入主中原,也得留好後路,做好從哪兒去與從哪兒回的安排。後來,這塊玉璽名譽上歸了順治,實際是落在了多爾袞的手中。”
“第二回呢?”
“第二回的回目是‘保玉’,主要內容是孝莊皇後為了保住兒子順治的皇位,不惜委身於多爾袞之事。”
“第三回呢?”
“第三回的回目是‘偷香’,主要內容是多爾袞與豪格福晉偷情。第四回的回目是‘爭風’,主要內容是孝莊皇後捉奸。第五回的回目是‘花殤’,主要內容是豪格福晉自縊,丫環甘願陪葬。”
“第六回呢?”
“第六回的回目還沒有想好,主要內容是多爾袞在喀喇城寢殿內荒淫無度、樂極生悲而亡,順治成為真正的皇帝。第七回的回目是‘偏愛’,主要內容是順治因愛董鄂氏而冷落皇後博爾濟吉特氏,並將其降為靜妃。第八回的回目是‘歸隱’,主要內容是順治丟棄皇位,秘密出家。”
“你寫的這些事,都是真的?”
“應當說是有真有假。”
曹霈皺了皺眉頭,“有真有假?!”
“對。”曹霑笑了笑,“你說,《牡丹亭》中的杜麗娘死而複生,是不是真事?”
“不是真事。”
“《長生殿》中,牛郎與織女為李三郎、楊玉環重續前緣,是不是真事?”
“不是真事。”
“這幾出戲,好不好看?”
“好看。”
“由此可見,傳奇與話本中的一些事,雖說不是真事,但是隻要編得既新穎又合情合理,同樣好看。若是事事都是真的,反倒不一定好看了。”
“這也倒是。”
“好啦,你該回去了,以免叔父責怪你。我在這兒再呆一會兒,想一想第六回的回目。”
“好的。你也別呆得太久了。”曹霈說完話,轉身離去。
曹霑抬頭看了看月亮,一邊踱步一邊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