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霑回到京城的當日下午。
北京“十七間半房”:曹霑住房。
楊韜、曹霑坐在椅子上,哈駝、石頭坐在床上,中間放著一張杌幾。
巧兒一手掂著茶壺、一手抱著瓷碗走了進來。她把碗放在桌子上,低著頭倒茶。
巧兒雙手端著茶碗,放到杌幾上,微笑著對楊韜說:“這位爺,請用茶。”
楊韜點了點頭,“謝謝!”
“霑二爺,請用茶。”巧兒往杌幾上放碗時,雙手有些顫抖。
曹霑覺得巧兒的神情與以前大不一樣,頓時納悶起來,忍不住問道:“巧兒姐姐,我奶奶我娘都還好嗎?”
巧兒愣了一下,刹那間臉色蒼白,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曹霑,淚如雨下,顫抖著身子說著“老……老……”。
楊韜用餘光看著巧兒、曹霑,心想:“晚痛不如早痛。此時,由巧兒說出老太太的事,也許還合適一些。”
哈駝、石頭相互看了一眼,接著不約而同地看著巧兒。
曹霑預感到了什麼,他一把抓住巧兒的手,眼巴巴地盯著巧兒說:“你快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巧兒雙手捂著臉,嗚咽著說:“老太太已……已經走了,大奶奶也……也走了。”
楊韜的身子顫栗了一下,腦子裏一片空白。
曹霑手中的碗“啪”地一聲落在地上,他猛地一下站起來,一句 “這是真的”才說了一個“這“字,突然覺得天旋地轉,一下子倒了下去。
楊韜、哈駝、石頭同時站了起來,圍到曹霑身邊。楊韜一手摸著曹霑的脈搏,一手掐著曹霑的“人中”。
巧兒跪在曹霑身旁,頓首捶胸地哭喊道:“霑二爺,您醒醒啊!您醒醒啊,霑二爺!”
剛跑進房裏的曹霈、曹雯見此情景,站在旁邊不知所措。
蘇醒過來的曹霑慢慢睜開眼睛,他抬起右手按著胸口,歪著頭“哇”地一聲直噴出一口鮮血。
巧兒趕緊托起曹霑的頭,掏出絲帕擦著曹霑嘴邊的血跡。
“先生,”石頭焦急地看著楊韜說:“霑二爺要不要緊?要不要去請大夫?”
“不要緊,不用請大夫。他這是急火攻心,血脈一時受阻所致,過一會兒平靜下來就沒事了,你與哈駝先把他架到床上去。”楊韜扭過臉對巧兒說:“姑娘,你去倒點水給他喝,如果有蜂蜜的話,衝一碗蜂蜜水就更好了。”
曹霈對曹雯說:“你去找娘要些蜂蜜過來,快去快來!”
曹雯邊答應著“好”邊往外跑。
哈駝、石頭把曹霑架到床上,巧兒忙著放枕頭、蓋夾被。
過了一會兒,巧兒端著一碗蜂蜜水走到曹霑床邊,“霑二爺,水不燙了,你喝一點吧。”
石頭架扶著曹霑坐起來,斜倚著床頭,巧兒把碗送到曹霑的嘴邊。
曹霑喝了幾口,抬頭對巧兒說:“我不想喝了,你先端過去吧。”
楊韜:“霑老弟,現在感覺好一些了嗎?”
曹霑點著頭說:“好一些了。”
“霑老弟,你先靜心休息,石頭留下來照顧你,我與哈駝先去把那頭的事情料理一下,晚上再過來看你。”楊韜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遞給曹霑,“這是臨行之前,你大表哥給我的,他讓我陪著你到家後再交給你。”
曹霑接過信,對曹霈說:“霈弟弟,你替我送一下先生與哈老兄。”
曹霈答應了一句“好的”,做著手勢說:“二位請!”
曹霑目送楊韜、哈駝離開後,撕開信封。他看著信紙上的字,仿佛聽見了福彭的聲音:
“霑弟弟,你好!當你看到信時,千萬要理解我的難言之苦衷。我從額娘的信中得知姥姥去世的噩耗,心裏極為悲痛,接著看到大舅媽舊病複發的訊息,心中猶如雪上加霜,連續幾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一想到姥姥的音容笑貌,就忍不住潸然淚下。我之所以一直沒把這兩件事告訴你,就是因為擔心你承受不住這麼大的打擊,以免你有意外之事發生。
遵照額娘的吩咐,我讓楊先生以進京辦差為名,送你回去探望我大舅媽。大哥之用心,可謂良苦也。
雖然你在軍中不足一年,但是你卻有非凡的表現:不僅在與準噶兒將軍阿虎的智鬥中為大清朝爭了光揚了威,而且在軍隊蔬菜缺乏的時候獻出了食用枸杞芽的妙計。我已向寶親王與吏部保薦你為六品州同之官職,若無意外之變故,近期即可獲準。因此,你已不用再回軍中,在家靜候消息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