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舌獄。
一尊尊泥塑,栩栩如生。
鬼王盤腿而坐,頭發直立,呲牙咧嘴。左邊站的是牛頭,右邊站的是馬麵。
一個婦女跪在地上,臉色烏青,披頭散發,眼中流淚,滿口鮮血;一個小鬼用鐵鉗掰著婦女的嘴,一個小鬼的鐵鉗夾著婦女的舌頭。
婦女的右邊跪著一個男人,臉色蠟黃,肌肉變形,翻著白眼,雙手半舉,一副特別痛苦的模樣。他的頭發被一個小鬼的左手拽著,嘴被小鬼右手拿的鐵鉗掰開;他的舌頭被另一個小鬼用鐵鉗全部拽了出來,三寸多長的舌頭前半截紫紅、後半截烏黑。
曹霈:“霑哥哥,什麼人死後進拔舌獄?”
“據說,挑撥離間,誹謗害人,油嘴滑舌,說謊騙人,死後被打入拔舌地獄。”曹霑眨了眨眼睛,“靖弟弟,下一個是剪刀獄吧?”
福靖:“對。剪刀獄下麵,是鐵樹獄。咱們去看剪刀獄,如何?”
曹霑點著頭說:“好的。”
剪刀獄門外。
福靖的前腳已邁進門檻,曹霑、曹霈尚在看門頭上的字。
“胡頭,”一個穿靴戴帽、手拿水火棍的皂役,一邊跑一邊大聲嚷著:“這裏有三個小孩!”
曹霑、曹霈一前一後轉過身子,福靖也抽回腳步,轉過身子。
皂役跑到離曹霑他們一丈遠時,一邊揮著水火棍一邊大聲叫道:“趕緊離開!趕緊離開!”
福靖向前迎了兩步,“你憑什麼讓我們離開?”
“少羅嗦!”皂役喘了口氣,“我叫你們離開,你們就得離開!”
“這位官人,”曹霑笑著說:“廟門之地,人人皆可朝拜、進香。你怎麼能平白無故讓我們離開呢?”
“你怎麼知道我平白無故?”皂役瞪著眼說:“我既然敢叫你們離開,肯定有白有故!”
“你有何白何故?”曹霑不緊不慢地問。
“上頭有令,有要人來祭廟進香,各種雜人,必須清除。”皂役把水火棍往地上猛地一磕,“我的白和故就是奉命辦差!趕緊走開,否則,我就不客氣啦!”
福靖咬著牙“哼”了一聲,給曹霑使著眼色說:“咱們走!”
“走吧!”曹霑邊走邊嘲笑著說:“看這架勢,這個祭廟進香的要人,來頭不小啊!”
山門外。
四個皂役在前麵開道,時而對路人高喊著“閃開!”
三乘八抬大轎,依次而行。
轎子兩邊的皂役,手提水火棍,大搖大擺地邁著步子。
好奇的人躲在遠處觀看。
一群小孩一邊跑一邊叫道:
大官坐大轎,
朝拜天齊廟。
如果是壞官,
掉下奈何橋。
小鬼拍手叫,
閻王哈哈笑。
曹霑看著那群小孩的身影,笑著在心裏說:“這群小孩倒是挺刁的,邊叫邊跑,讓皂役抓不住他們。如果轎裏坐的真是個壞官,說不定此時正氣得罵娘呢!”
“靖弟弟,”曹霑邊走邊說:“你知不知道轎裏坐的是何等官員?”
“依我所知,外地的官員,在京城不敢如此張揚。京城的官員,一般也不敢如此顯擺。就其陣勢看,轎裏坐的人,不是當今皇上的近親,就是當今皇上的寵臣。”福靖想了一會兒,“不過,具體是誰,我就猜不到了。”
曹霈“呸”地一聲吐了口唾沫,“這個人肯定不是好官,害得咱們僅看了一層地獄,還有十七層地獄沒看成。”
曹霑:“依我看,你沒看成,說不定還是好事呢!”
曹霈:“為啥是好事?”
“免得你夜裏做惡夢。”福靖叫了聲“霈弟弟”,接著說:“看閻王殿與拔舌獄時,你怕不怕?”
曹霈:“看閻王殿時,我被嚇得差一點摔倒了。”
曹霑:“是閻王嚇的,還是鬼王嚇的?”
曹霈:“既不是閻王,也不是鬼王。”
福靖:“是牛頭、馬麵?”
曹霈:“是從閻王後麵躥出來的那隻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