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凡胎濁骨(1 / 2)

看著冰槍飛射,耳畔響起它撕開空氣發出的摩擦聲。

向晚心裏突然有些後悔。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一定會惹出巨大的麻煩。

廢掉一名值日弟子,此後果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起居弟子所能承受,加上背後是澄浩這個副掌事……

到時,澄泓恐怕也將被他的莽撞冒失所牽連。

餘光裏,他真切地看到裴雪繁笑得分外暢快,仿佛一切死活都事不關己,至於後果,那就更不在他的思慮之內。

向晚心中十分沉重,他回憶起《元啟》中告誡修仙者的話,地煞之氣吸納過多,將使人心智殘缺,暴戾異常。

他見識了裴雪繁的霜刺,加上幾人老麵饅頭般腫脹的腳,足以斷定此人心中煞氣極重,但因為修煉法門奇特,將煞氣完全內斂,平時根本感覺不到,隻能通過細微的表情去捕捉。絕非像風道揚所言那般毫無影響。

「該死,我怎麼聽了他的話,被仇恨蒙蔽,成了別人的殺人之刃……」向晚後悔不已,可他已將巨大的靈力作為動能,此時若強行收回冰槍,那股靈力將會反噬己身,在經脈之中逆流,對他造成巨大傷害。

為救一個仇人而傷害自己,向晚又不是聖人,這種買賣怎麼看都做不得!

「師尊……師尊救我,救我!」

反觀張涯,此刻麵如死灰,眼底裝滿恐懼和絕望,忽然對先前向晚被困於水牢之中的絕望感同身受。嘴裏不住念叨,好在保留了一些清醒,不忘將雙臂重疊,擋在天元闕前,希望借著雙臂的肌肉和手骨能緩衝一下這冰槍的力道。

恰在這時!

忽聞脆響傳來,隻聽「乒」地一聲,死死鉗著張涯雙腳的冰塊驟然碎裂。

感受到雙腳的束縛解除,張涯反應極快,見躲閃不及,在冰裂的同時將雙腳一抬,又用雙掌猛地往額頭一拍。

因雙腳離地失去支撐重心,外加自我施加的力道,他疾速向後倒去,以一種看似不可能的方式完成了這次躲避。

冰槍掠過,撲了個空,但劇烈的氣流依然在他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裴雪繁見狀,雙目微微眯起,猛地一拍護欄,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後對張涯直衝而去,抬起的手如冰雕的鷹爪,俯身對著倒地的張涯一把抓下。

那架勢,恨不能一把將他的心肝都掏出來。

裴雪繁寒氣逼人,陰冷異常,毫不掩飾的殺氣讓張涯渾身汗毛直立。

他才完成過一次險而又險的躲避,已是費勁氣力,哪還顧得上再一次的襲擊,隻能瞪大了雙眼看著那鷹爪抓向自己。

「鏘——」

千鈞一發之際,有一道銀灰光影從遠處飛來。那灰色有三度,從淺至深截然不同,速度竟比裴雪繁還快上許多,將那已經勾住了張涯胸前紐扣的冰爪直接拍開。

裴雪繁大驚,隨即雙腳一擰,如麻花般淩空轉了五圈,落地又爆退了七八步,這才將那殘影所附帶的力道完全卸去。

「三合劍!」裴雪繁一甩手,臉色瞬間冰冷。

那殘影慢下之後,在空中盤旋一會兒,筆直地插進橋中,一道淡黃色的靈力透出,瞬間覆滿橋麵,將三個跟班腳上的冰霜一並解了去。

定睛一看,那是一把石質的大劍,向晚一眼便能認出。

「這是……風師兄的武器。」

抬頭掃了一圈,風道揚似乎並沒露麵。

那三人恢複了行動力,連忙從橋頭貼著對麵圍欄跑了過來,似乎很害怕裴雪繁,架起張涯就要跑路。

「你們給我等著!!!」張涯臨走時又回頭看著向晚二人撂了句狠話。

裴雪繁怒極,再次朝著他衝去。張涯大驚,他都不明白自己幹嘛非要嘴賤,見來勢洶洶,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子。

好在風道揚尚未離去,說時遲那時快,三合劍三度灰光大盛,兀的從橋麵拔起,對著裴雪繁的背心直戳過去。

他隻好匆忙回頭應對,看著那四人一瘸一拐漸行漸遠的背影,裴雪繁青筋暴起,憋足了一口氣大喊道:「風道揚,你這孬種,有種的出來跟我單挑,龜縮在暗處算什麼本事!」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等皆是純陽宗弟子,不應如此大動幹戈。」風道揚的聲音一如既往輕緩而溫柔。

言畢,他從雲端飄然而下,滿麵春風地落在了地麵,和裴雪繁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可如今,在向晚眼裏看來,那溫和的笑容再不似從前那般令人舒服,隻聽他冷哼一聲,道:「好一句相煎何太急,張涯先前欲廢我神闕之時,師兄為何不出來阻撓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