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轟回屋。

他換了桶溫水,拿抹布擦桌子,她要去幫忙。

他攔住,說:“你去洗衣服吧。”

“哦。”許沁把籃子裏的換洗衣物丟進洗衣機裏,倒上洗衣液,摁下摁鈕,工作完成。毫無技術含量。

而他擦完桌子,又拿拖把拖地。

許沁抱著自己坐在沙發上,轉頭看見床上的被子不知什麼時候疊好了,整整齊齊的摞成豆腐塊,衣服鞋子也都收拾好了。

她歪頭看著他在拖地,看了一會兒,輕聲說:“宋焰。”

“嗯?”

“你也太寵我了。”她微笑說。

他不禁笑了一下,隨口問:“那你開心嗎?”

她抿著嘴巴不做聲,笑容卻在放大。

宋焰說:“以前在軍隊裏要幹各種活兒,習慣了。”

“哦。”她點點頭,腳丫子也在翹啊翹的。

他又道:“你從小就不幹這些。如果和我在一起,你還得做這些,那和我在一起圖什麼?”

許沁驀地心口一戳,突然就想起了小時候。

那時她蹲在院子裏刨木頭花兒。

他說:

“老子保證,這輩子就往死裏頭疼你。”

原來,他說的是真的。

那時候,他就說的是真的。

……

到了下午,許沁跟著舅舅在院子裏學木工,宋焰陪著她玩了一會兒,就回房看書去了。

半路,天空開始飄雪,木工課結束。

許沁計算著下午還有很長時間,想回西邊去看爸媽。

宋焰要陪她一起去。

許沁一開始不同意,她知道付聞櫻絕不會允許宋焰進門。

但宋焰本就沒打算去激化矛盾,也沒想見付聞櫻。

他在外邊等著。

他隻是想送她去,接她回來。不願她獨自坐車來回而已。

去的路上,許沁靠在宋焰懷裏,望著窗外的飛雪,心裏很安寧,也很清楚:他知道她不論回家或是離家,路上必會有些低落。他不舍得,所以想陪著。

或許是有他在身邊,路也不那麼漫長了,仿佛比平時快。

到了大院門口,宋焰沒有進去,說去對麵的博物館裏轉轉,等她忙完了給電話。

兩人就此短暫分別。

許沁走進院子時,莫名些許心酸不忍,像是自己把他拋棄了似的。走幾步了回頭看一眼,見宋焰正走向對麵的博物館,這才稍稍放了心。

大院裏也覆著雪,但道路被打掃過了,濕漉漉的。

到了家,進了屋,問傭人,說是孟懷瑾和付聞櫻都在家,在二樓書房。

許沁不緊不慢地換了鞋,再如何平靜,心裏還是有些發怵的。也不知為何,進了這房子,人就仿佛壓矮了兩三分。

走廊裏頭特別安靜,拖鞋踩在地毯上,腳步聲被吸收。

她微微呼吸著,走到書房門口。

門開著,幸好。

孟懷瑾和付聞櫻在裏頭看書,桌上擺著茶點。

她敲了敲門,小聲:“爸,媽……”

兩人看過來,付聞櫻表情頓時轉冷,低頭繼續看書,並不搭理;孟懷瑾看了許沁一會兒,蹙著眉深深地歎了口氣,搖一搖頭,很痛心的樣子,卻也沒有說話。

許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立在門口不知所措,竟就在那裏站了足足五分鍾。

房子裏依然無聲無息。他們不理她,不看她。

許沁一直看著他們,臉色漸白。

走廊盡頭,孟宴臣從樓上下來,無意間回頭,就看到許沁弓著肩膀低著頭站在書房門口。

孟宴臣靜默地看了她幾秒,下樓了。

可才下兩三個台階,人又停住。他閉了閉眼,抿緊嘴唇,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了,轉身走向許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