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您是不是現在還想告訴我,您直到今天還在認為下基層是對任何人都適合的起點之路麼?”
“是的,當兵能鍛煉人的服從精神,能………。”雖然感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可他一時也無從捉摸,隻好先堅持到底再說。
“好吧,既然您堅持認為基層是對任何人都合適的一個地方,那麼就請閣下就從這一分鍾開始,脫下統領法袍,回去當兵去吧。當然,我會在你的評語上詳細地記錄下您對基層環境的深厚感情。”
老統領垂下自己花白的頭,在兩個長老直屬衛隊的引導下走出營帳,原來這就是結局……他知道自己不會再有爬上來的機會,也不會再有爬上來的時間了。銀麵長老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裹在長老法袍下的身軀被填塞在心頭的失望與怒火焚燒得陣陣發抖,終於抑製不住一拳打在彈藥箱疊成的寫字桌上,把那件結實的軍用家具擊得粉碎,殘片餘勢不減,深深地紮進地裏。他抬頭望向煙雨朦朧的群山深處,喃喃說道:“還有機會,噢,請把她賜給我吧,父神。將她交於我手懲罰,她靈魂中的惡魔一定要被驅除,她的身軀一定要經受鞭撻,她所發現的魔窟…..一定要被毀滅…….。”他身後的一隊副手藏在陰影裏,被黑色法袍裹得嚴嚴實實,如同本身已經化作了陰影的一部份,這時也隨著他一起念頌起來,低沉的聲音響徹整個軍營,讓所有軍士都噩夢連連。
可怕的詛咒沒能傳到林山深處,還在半道上就被輕風吹散,但小姐依然感受到一陣山裏特有的惡寒。格倫的遺體已經火化,遺物將在小隊回去時安放進家族紀念堂中,他死得如此忘我與無私,事跡必將會讓後人緬懷。可眾人都沒發現,這次不幸就象一個魔咒,正在把安妮帶進最深的噩夢裏。她老是會想到在南極洲神殿時的情景,下屬隊員一個個死去的鏡頭老在眼前閃動。前方莫測的危險、內心不可名狀的憂慮似乎都商量好了一樣,要一起把她壓垮。
同為操控者的梅西,卻感覺到了安妮的不同尋常。她的工作習慣通常是雷打不動的,可是最近五天來做工作記錄的時間,一次比一次少。她更少說話,臉色也更蒼白,眼睛也變得更加明亮。小隊受慣性的引導,繼續向前快速移動,隊員們都以為小姐正在整理新的思路,隻有梅西發現她經常神遊天外。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了五天,他的不安也日甚一日。“也許,”他想到:“到了我應該做點什麼的時候了。”
小隊按原有的計劃,將會在幾天後走出丘陵地帶,來到這個國度的西部,那裏是一片廣闊的沙漠,一片幹渴的不毛之地。當小隊成員向那裏進發時,能逐漸感受到迎麵而來的風都已經開始變得燥熱不堪。沿途還能見到很多小型部落,那些部落民穿著傳統的長袍,在這艱難的環境裏細細尋找著活下去的機會。苦難教會了他們很多東西,同時也讓烙印在他們臉上的麻木顯得有那麼幾分神秘的味道,比如,對於突然冒出來從身前經過的隊員,他們就毫不驚訝地一直保持著最大程度的漠然,一如眼前隻不過是些透明度已達百分之百的幽靈雲淡風清的飄過…..。
小姐在這樣持續不斷的環境變化裏,依然沒有絲毫好轉的跡象,她的反常甚至於讓最為麻木的默菲都感覺到了不安,那些在半個多月以前讓所有人解頤開懷的玩笑蕩然無存,大家在一片緊張和壓抑的氣氛裏擔心著她,擔心著這個小隊的靈魂。
這一天,最後一道山崖也消失在腳下,前方隻剩下漫漫黃沙。小隊已經開始繞第三個圈子,準備進入沙漠地帶。沙漠並不可怕,如果沒有把它那些不為人知的可怕之處考慮在內的話.....。梅西曾經在書上看到過許多描寫此類地區的文字,知道裏麵風沙漫漫,讓人喘不過氣來,會讓你渴得要死,冷得發抖。裏麵也偶爾會遇上眼井,可那都是些什麼樣的井呀?那些去過那裏的人描述道:“要工作幾個小時才能扒開,讓人飲水……。”
幹渴之地,是對這一片貧瘠、荒涼、完全不適宜人居住的地方最貼切的稱呼。在發下來給每個隊員的地圖上,都有這樣一段文字醒目地標注在角落上——缺水,幾乎沒有植物,人畜停留過久會有不可預估的風險。可是第一次見到沙漠的梅西,卻奇怪這片廣袤無際的柔軟世界,竟然會顯得如此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