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重生(1 / 2)

淩晨的醫院安靜的出奇。值班護士顫顫巍巍的巡邏著。在一片黑暗之中,某個普通病房還亮著燈,她疑惑的走近了一些,正想提醒病人該熄燈休息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在大理石地板上輕輕敲打著,越來越向她逼近。

她害怕的回頭一看,頓時鬆了口氣。

朝她走來的是一個眼熟的男子——他已經連著來了一個月了,隻是沒想到今天會這麼晚才來,是打算留下陪夜麼?

男人溫和的朝她笑了笑,算是打招呼,就走了進去。

小護士轉頭繼續巡邏著,一邊走一邊思考。住在這個病房的患者是前幾天才從重症病房轉入普通病房的,但是這並不代表這位病人已經大病初愈了。反而是另一種讓人惋惜的情況,這位病人的病已經無藥可醫,每天在這也隻是通過輸液苟延殘喘著。

聽說是他自己提出要轉到普通病房,並且拔去身上那些儀器,說白了,就是等待死亡。

而這個連著一星期來看望他的男人,正是A市裏響當當的人物,縱使她一個小護士都聽過他的名字。所以她很疑惑,住在裏麵的病人到底和他是什麼關係?

衛澤在痛苦的沉睡中驚醒。之前在重症病房的時候,身上插著一堆管子,身體上可以說是沒有一塊地方是好的,難受的他連睡都睡不了。如今去掉了這些礙眼的東西,身上的痛苦卻沒有分毫的減少。

有時候他睡得很深,很難受,他以為他不會再醒來了,到底他現在還是醒著。他全身都很痛,動一根手指都會痛的直哆嗦,就好像有個人挑起他的靜脈,直至每個神經末梢,都在叫囂著這種痛苦。

他聽見有個人走進來的聲音。

正猜測著是誰,耳邊傳來了熟悉溫和的聲音。

“伯母的事情我已經處理妥當。”溫燃在衛澤的床旁坐下,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下來改在他的身上,舉止之間小心翼翼。即使是輕薄的羽絨服,現在壓在他的身上疼痛都會被放大無數倍。

來看望他的男人其實和他的關係,並不怎麼好,而且可以說是尷尬。溫燃曾是他的母親介紹給自己的結婚對象,兩人也確實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有過婚約,期限三年,但是三年未到,他便主動提出了解除關係。當年的衛澤是個放蕩不羈的人,他也曾嘲笑自己的好友聽命於家族指婚,所以絕不會被婚約所束縛。

他出自於單親家庭,父親離世的早,所以母親對他愧疚也深,對他傾注了兩人份的愛。他不願意的事情,他的母親即使覺得溫燃這個人再好,這件事也隻能訕訕而終。

後來他自以為是的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卻沒想到男人竟是為了他們家的財產,他被對方的花言巧語騙得人財兩空,還連累了自己的母親。失戀那晚,他失神的走早馬路上,沒注意眼前的飛速駛來的車,於是便成了現在這樣。因為這場車禍,他又瞎了,整個世界都黑壓壓的一片。卻沒成為植物人,意識清醒異常,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為他蒼老。

家裏因為那個可惡的男人已經虛空了,根本拿不出錢支付昂貴的醫藥費。衛澤本想這麼算了,這樣用藥吊著活著一天,痛苦一天,也沒什麼意思。卻沒想到那個一直和他交往淡淡的溫燃主動提出了幫他墊付醫藥費,接著,他還照顧自己的母親,並全權負責車禍的官司。

他以前從沒想過,他的一生竟然是這樣,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以前他睥睨平平淡淡,非要追求轟轟烈烈,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回首往事,他最感謝的人是溫燃。即便他腰纏萬貫……他們的交情也不值得他付出這些。

隻是這麼晚,他才明白到底誰才是值得珍惜的。

思及此,他心痛著,身體也隨之疲乏了。這次醒來,他多了一種奇妙的直覺。他覺得自己快死了,對於這一事實,他竟覺得有一絲慶幸。暗無天日的生活實在是太痛苦了,是時候到頭了。他也不必再麻煩溫燃,自從他變成了個廢人,溫燃總是要照顧著他。

他動了動唇,因為很久沒有開口的緣故,喉嚨很幹澀,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嘴唇因為幹裂,唇紋深深卡了進去,隻能借著淚水滋潤。

一邊的溫燃一語未發,隻是靜靜等待著。

半晌,他才終於鼓起勇氣開口。隻是一開口,淚水就忍不住往外流,說話的語調都變得悲慘,“溫大哥……我快要死了。”他深吸一口氣,“有句話……雖然現在說,有些晚了……”

他一邊大揣著氣,一邊控製不住的抽搐、哽咽著,一句話半天都沒說完。

因為看不見,他不知道溫現在是什麼表情。隻是由於盲了而更加靈敏的耳朵告訴他,溫燃似乎也緊張著,他深吸了一口氣,才道,“你不要瞎說。”一向冷靜的溫燃顯然也有些控製不住,在衛澤看不見的地方渾身顫抖著,“我聽著,我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