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隻能聽見國舅爺的哭喊聲,其他竟然全然不在。其實這次被留在現場的除卻當事人,足有六七位老臣子。幾位其實心中也不知皇帝為何會讓他們也在場。
許是做個見證,又許是……其他。
不過到底是什麼,大家這個時候已經被接二連三的消息震驚的不知如何是好,更不要提什麼反應了。
皇帝咳嗽一聲,端起茶杯飲了一口。
國舅爺看到皇帝這般模樣兒,恍惚想到這個妹夫是什麼人。
他立刻道:“這二十來年來,我眼看著妹妹一日日的改變,心中不是不痛心的。越發的覺得這個妹妹距離我越來越遠,已經不是小時候那個會跟在我身後叫我哥哥的好妹妹。可是大家是一家人,不管妹妹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疼她維護她,不會讓她受一丁點委屈。可是我沒有想都的是,這根本就不是我妹妹。陛下,我沒想到啊!是我有眼無珠,連自己打小兒一起長大的妹妹都認不出來。平白的讓人鑽了空子。”
國舅爺痛心疾首,痛哭流涕。
這樣的“表演”,陳瑾是一點也不信的。
不過也不需要她說什麼,假皇後抬眼惱怒的看向了他,大笑嘲諷道:“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你不知道?你說你不知道我是什麼人?皇帝,我想既然你們調查的這麼詳細,必然可以知曉,他和皇後都隨同我父親去過蘇州看我。他們早就知道我的存在了。那一年我十二歲。我的母親身體越發的不好。我的父親帶著哥哥和她來看我。那是我第一次見她,我們明明長得一模一樣,可是她卻錦衣玉食,高高在上。她身上隨意的一盒胭脂都比我一箱子的胭脂都要貴重。明明我們都是俞家的大小姐,明明我們都是啊,憑什麼我就要過這樣的生活?憑什麼我就要被抱給煙花女子收養?”
她抹掉眼淚,說:“後來我更是聽說她成了四王妃,接著還成了皇後。她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娘娘,而俞家更是風生水起。可是他們沒有一個人提出接我回去。我因為照顧我那個病重 的母親,甚至年過二十有餘還沒有成婚。上天待我不殘忍嗎?我為什麼要照顧那個妓女?看到她我就想吐,可是我不敢,我不敢不照顧她。我怕父親徹底不管我們了。所以我還要小心翼翼的生活。你們知道我多艱難嗎?你知道我慢慢毒死她之後心裏的暢快嗎?”
皇後尖銳的笑,她道:“我難道錯了嗎?這件事裏,他們才是最惡心的人,我很無辜好嗎?”
“這件事裏你無辜,不代表你後來害人就是對的。”陳瑾清冷:“冤有頭債有主,把你掉包換走的是你的父親。不是皇後娘娘,更是跟我們沒有關係。難道你委屈就可以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嗎?”
不管何時,陳瑾都是善辯的。
“你不是我,你憑什麼指責我?難道你受過我這樣的苦嗎?就算你是女扮男裝,你也是陳家的大小姐,你過得是什麼日子?你們陳家雖然不為官,但是藥鋪遍布天下,多少大夫都是出自陳家醫館。你們陳家縱然談不上家世顯赫也是富庶異常。你過那樣好的生活,知道我自小多麼委屈嗎?我想要抓住我現在的好日子有錯嗎?再說,難道是我想要這樣做的嗎?是父親,是皇後,是他們安排我進宮,是他們為了俞家的世代顯赫,我不過是一個棋子。我一個女人能做什麼?我不過是俞家的一個棋子。他們才是罪魁禍首。”
皇後歇斯底裏,她盯著陳瑾叫囂不停。
從她被陳瑾指證出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恐怕在劫難逃。但是她還是希望自己能夠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絕地反擊。
“我什麼也沒有做過,所有事情都是他們做的。我不過是個傀儡。所有吩咐許太醫做的事情,都不是出自我的本意。殺召貴妃不是,殺你也不是。是俞家,都是俞家的人做的。我不過是聽從他們的話罷了。我一個女人,又有什麼主見呢?”
她做了這麼多年皇後,沒進宮之前 又隱忍那麼久,最是知道該如何審時度勢。
若不然,也不會撐了二十多年快三十年。
她跪下:“陛下,請您嚴查,請您嚴查啊!這件事兒我真的很無辜。”
她落下淚來。
國舅爺顯然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他怒道:“你這毒婦!”
皇帝看他們兄妹掐成一團,已經不顧及什麼情麵,慢慢的揚起了嘴角。
他就那樣看著跪在下首的人,神色莫辨,看不出個情緒。
須臾,他看向了楊桓,楊桓自從進入禦書房就一言不發。他安靜的站在那裏,就像是自己從來都不存在。而一切人也都不存在。
皇帝道:“子桓,你怎麼看。”
楊桓抬眼看向了皇帝,他下顎緊緊的繃著,若是細看,可見他的手掌已經握成了拳頭,緊緊的攥著。極力壓抑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