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年了,小米。你過二十四歲生日的時候,我真真切切的知道你就在北京,離我們很近,雖然見不到你,可我心裏也踏實了。我對不起你,也不怪你上次見了我當路人。今天你能來看我,我也是上輩子積了德。”呂梅花控製著情緒。
“無論如何,明天你得去醫院。有病就得醫,不能在家硬扛著。”
“不去了,不想花那些錢。這是你給我的卡,你將來用錢的地方多著呢。我用不上。你有這份心,你不知道我心裏什麼滋味,我是又高興又難受。”
蔡小米聽到這裏,心裏也不是個滋味。這張卡她是不可能再收回來:“哪有送出去的東西還有再收回來的道理。看病要緊。我和冰川小豆都覺得你還是得回醫院治療,身體不舒服,在家不行的,家裏又沒有醫生。有的時候,疏忽了,小病也會加重。”
“我不去,我肯定不去。醫院的味兒太難聞了,再說我這也不是什麼大病,醫生說我多休息就好了。”
顯然,呂梅花還不知道自己得了肝癌,並且是晚期了。蔡小米看著這個她一直未曾叫過母親的女人,心裏第一次感覺到了疼。可那聲媽,她計劃了幾次也叫不出來。她就這麼尷尬地坐在椅子上。
呂梅花看出蔡小米的拘束來,反輕鬆的笑了:“小米,你和小豆真不一樣。可你們長的真象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小豆總跟沒長大一樣,看她野性十足,跟個淘小子一樣,可她比小女孩還膽小。回到家,晚上從來不敢出門,要下個樓也得我陪。”
蔡小米笑了:“那她在外麵一個人住可咋辦?”
“我知道你們在外麵都很難。她說晚上也不出去,還跟我說她是什麼宅女?我不懂。”
“宅女啊?宅女就是躲在家裏不出門,在家裏工作的那種女生。”蔡小米笑了,氣氛也變得輕鬆了。
“她哪是在家啊,我看她一點不宅。”
“她吃住工作都在跆拳道館,也應該算吧?”蔡小米努力想著,替彭小豆說話。“她性格多好啊,這麼活潑,我喜歡。“
“你看你,你還替她說上話了。”呂梅花臉上布滿了笑容,“她小的時候啊,淘氣的象隻小兔子,倒是冰川穩重的象個姑娘。他們倆個要是換一下就好了。聽蔡大姐說你小的時候可聽話了,她說就是屈了你沒讓你上學,唉,歸根結底都怪我。”
“都過去了。我這不是挺好嗎?別想那麼多了。 早點休息吧。這個卡我不能要,這些紅包我要了。我要一個個數,從一歲一直數到二十四歲。我留著,我不花。二十五歲還給嗎?”說到這,蔡小米盡管笑著,可那笑就是為了掩飾眼淚存在的。
“給,幹啥不給啊。媽一直活著,媽就給。”呂梅花把媽字吐出來以後,長舒了一口氣,舒氣之餘自己竟然一愣。兩個人一個是從來沒跟對方喊過媽,一個老是自慚形穢不敢自稱為媽。這個媽字一出口。兩個人似乎一下子就應該冰釋前嫌了。
可兩個人反倒都有點不好意思。蔡小米手裏拿著一遝紅包就要往門外走,走到門口回頭調皮的說了一句:“我拿這麼多紅包,小豆不會眼紅吧?要是她跟我搶怎麼辦?”
“不讓她搶,她要是敢搶就告訴我。快早點睡吧。我也覺得有點累了。你們年輕真好。”呂梅花說。
正如蔡小米所想,彭小豆一看到她手裏拿著一遝紅包進屋,兩眼立刻放著無限的亮光,人也蹭的坐了起來,上去一把搶過來:“姐,我這嗑睡蟲統統被你這些紅包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