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米想,自己就是不抱著字典,寫上一封信也是很容易的,可她還是想多學點生字。於是兩個人的書信往來,就如同多了一項使命,馬頓依然做老師,故意在他說的話裏麵藏上一堆生字過來,蔡小米做小學生,抱著字典讀信。他們這樣的往來,竟然也是樂此不疲。
自從趙正清在宋莊也租了一個大院以後,並且蔡小米知道了以後,他就對蔡小米說,那有時間過去喝杯茶。蔡小米很向往一處大院子,幾間平房,無論是否住在裏麵,但至少畫完的畫有地方放了。
趙正清還不能把這樣一個地方單獨交到蔡小米手裏,這其實隻是他的一個休憩的場所,是他放飛心靈的地方。是他十幾年的婚姻,在變的平淡以後,給自己找的一個思考的地方。他思考的東西是現在的蔡小米所不能理解的。她不會相信趙正清和老婆沒有了正常的夫妻之道,隻因為他們還有親情,還有他們的孩子所維係著,所以趙正清守候著他們的婚姻。很淡,如白開水一樣。卻不可或缺。
所以,趙正清經常帶著學生參加各種各樣的考試,甚至在離開北京去考試的路上,以及到了考試場,住在當地的賓館裏,夫妻兩人都可以幾天不用電話聯絡。表麵上看,他們對各自都很放心,他不相信她會有外遇,她也不相信他會在外麵拈花惹草。如此相敬如賓,這讓他們身邊所有的人都羨慕。
生活表麵上看風平浪靜,實則下麵的暗湧外人又如何能看得到?就象蔡小米家,在蔡小米不在家的功夫,她的養父母經曆了怎樣驚天動地的打鬥?說打鬥稍微有點過,但是蔡母為了自己的女兒和周澱粉真的是大鬧了一場。以至於周澱粉卷著鋪蓋走了,說混的不象樣肯定不回來見她們娘倆。
沒有了周澱粉的小屋,忽然靜的出奇。蔡小米先是覺得心底無限開心,可轉瞬又覺得特別孤寂。本來好端端的三個人,象正常的一家人了,這忽然一下子就又隻剩下她們娘倆了,無論怎麼說,她還是覺得有點遺憾。
“媽,爸怎麼就走了呢?他去哪了?他一個人行嗎?”蔡小米有點擔心。
“他這麼大的人了,還用我們擔心?這麼多年他都沒在家,沒事,不用惦記他。”
想不到不出半個月的功夫,周澱粉就回來了,回來的周澱粉喜笑顏開,一進屋就說:“老婆子,閨女,看我拿的是什麼?”
兩人抬頭一看,進來的周澱粉和先前真的是不一樣,當刮目相看了。一身新衣,皮鞋鋥亮,胡子也刮的幹幹淨淨。簡直就年輕了十幾歲。他要兩人看的是手裏拎著的塑料袋,這個塑料袋顯然也是剛從布袋裏掏出來的。
周澱粉說完,從塑料袋裏又掏出來厚厚一遝用報紙包著的東西,他往桌上重重一放:“小看我,看吧,我也有今天。”
蔡母疑惑的打開報紙一角,驚訝地說:“天哪,這哪來這麼多錢?你搶銀行去了?”說完驚恐的看著窗外。
“小看我了吧,我一沒偷二沒搶。老婆子,要不是那天你激到我了,我還真是不愛出去。”
“你這是從哪兒回來?”蔡母小心地問。
“廊坊啊。我回老家去了,想著回老家看看能找點什麼營生,就碰上年輕的哥們了。”
“你們沒犯法吧?”
“你這烏鴉嘴。瞎說什麼,閨女,拿著錢,明天陪你媽買點好看衣服。給這不會打扮的老太太也搗次搗次。爸啥也不要,給爸整點酒回來就行了。”
最近這屋裏極靜,這周澱粉一回來,蔡小米覺得冷冰冰的小屋忽然就有了熱度。蔡小米答應著從自己包裏往外拿錢,準備去買酒。周澱粉從那遝錢裏抽出一張大度的遞給小米:“閨女,爸如今有錢了,爸咋還能花閨女錢呢?去吧,給爸跑個腿爸就高興了。”
這頓晚飯有點象過年,小米想了想,不,好象以往過年也沒有今天這麼熱鬧。從小到大,蔡小米在自己的家裏,記憶中就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麼熱鬧的場麵。這真是第一次。而酒足飯飽的周澱粉,飯後還哼著小曲,一邊哼著一邊走出去,和賣魚的大張、賣水果的小薛閑扯上一會兒。
當然,一家人一個成員不缺,團團圓圓的熱鬧或許也有過,就算是有那也是四歲之前的了,早已湮沒在記憶當中。隻是,吃過飯以後的蔡小米,總覺得先前的場景可能會曇花一現。這麼想的時候,蔡小米狠狠的批評了自己,她多希望家人相互之間互給的溫暖,那為什麼這麼不吉利的去想這麼開心的相聚呢?到底因為什麼?自己也說不出緣由。
看著自己的養父母能和睦相處,蔡小米無論怎麼說都是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