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天後,天徹底冷了下來,不至於凍人,卻也透著絲絲涼意。
南寧披著景扶橈寬大的外袍,坐在院中等景扶橈下朝回來。
他天未亮就出去了,這會兒太陽升出來,南寧覺得暖和了一些,景扶橈才風塵仆仆的回來了。
“阿寧,人到了。”景扶橈一麵替南寧整理被風吹亂的頭發,一麵替她收緊了外袍。
“是該到了。”南寧應聲。
快了,這回是真的快結束了。
南寧掩去眼中的神色,笑著抬頭說:“我們什麼時候去他?”
這個他,說的是前太子蕭乾墨。
“等先用了早膳。”
南寧在景扶橈期盼的眼神中將一整碗粥吃完,覺得有些撐了,才埋怨著說再也不吃這麼多了。
景扶橈笑著告罪,說是自己的不是。
又為南寧拿了麵紗係上,才牽著南寧出門了。
蕭乾岑在朝中位置漸穩,京城中眼線也多了起來。景扶橈拉著南寧進了當時養傷的醫館,讓白大夫為南寧診了脈,得知南寧的身子骨好多了,才眉眼含笑的拉著南寧從醫館後門出去了。
接下來的路都是些小巷,南寧從未去過。
這會兒踏進去才麵露驚愕。
小巷中躺著不少衣裳襤褸的人,他們餓的瘦骨嶙峋,身上傳出將死之人的氣味。
“這是......”
“進京來避難的人,多是從南方來的。蕭乾岑一當羽翼漸豐,加之他可以放縱以籠絡人心,救災的響銀到了南邊,便不剩多少了。”景扶橈麵色沉了下來。
南寧聽的心中淒然,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臉上的笑意也隱去了。
“阿寧,這不是你的錯。”手被景扶橈握緊。
南寧懨懨的應了一聲,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
景扶橈拉著南寧穿過了許多逼仄的小巷,終於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落前停了下來。
他鬆開南寧的手去敲門,這是有暗號的,兩長一短的敲門聲落下後,過了一會兒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開了門。
他麵上帶著喜色操著南邊的方言胡亂說了,用眼神示意兩人趕緊進去。
蕭乾墨已經在院中等著了。
石桌上煮了酒,擺放著三個小酒杯,想來已經等了不少時間了。
看到帶著麵紗的南寧,蕭乾墨起身朝南寧行禮:“聖女。”
這個禮,和當時蕭乾墨初見自己,少年意氣風發篤定自己是新皇時的完全不同。
現在的蕭乾墨眼中掩去了少年人的傲骨,眉眼中盡是謙遜。
“太子這些年受苦了。”南寧歎了口氣。
“不苦,北方很好。”
“得知自己才是天子,可曾怨過我?”南寧問。
“怨過。”蕭乾墨出乎意料的坦誠:“乾墨自問才學上佳,權術治國之道具是皇子中最好的。所以,乾墨怨過。但塞翁失馬,這些年在北方,乾墨學到了很多。想來,也並沒有什麼吃虧的。”
“我當時真是瞎了眼。”南寧自嘲的笑了一下。
蕭乾墨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邀請南寧和景扶橈坐下。
“本王得知今日聖女要來,特意煮了酒在這兒等聖女,聖女可要嚐嚐?”
蕭乾墨失了太子之位後,被封賢王,去往北方封底。一個賢字,既是嘉獎,又是警告。先皇希望他能一直賢明下去,不要因為失了皇位覺得不甘,才賜了賢字。
三年過去快要四年了,他已經習慣了這麼自稱。
南寧點頭稱太子有心,伸手接酒,卻被景扶橈奪了過去。
對上蕭乾墨詫異的眼神,景扶橈含蓄的笑道:“阿寧重傷未愈,還是扶橈代她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