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時將近,一行人來到了城郊長亭。蘭卿的神色看起來分外憔悴,似乎夜裏沒有睡好。蘭卿在柳凝碧的陪同下,於長亭內石桌旁坐下。
蘭卿目色倦淡的望著一江煙水,寒波微漾,她緩緩開口道:“若是杜離歌不來,你們拿我怎麼辦?”
柳凝碧看著蘭卿的臉色,心下有些不忍,沒有人能拿住杜離歌的心思,她隻能寬慰道:“蘭卿莫憂,杜離歌一定會來的,你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這話縹緲在浩瀚煙波上,像是在安慰蘭卿,更像是在給眾人吃了定心丸。誰也不敢肯定,杜離歌一定會來。日過中天,四周仍不見杜離歌的蹤影,甚至連杜門人也未見到。莫非,他們真就不管蘭卿死活了?
一行人各懷心思的等在長亭內,也不知過了多久,蘭卿的麵色愈發難看。約是一炷香過後,遠遠的瞧見兩條人影竄了前來,柳凝碧長劍一橫,生生將來人截住。
飛竄而來欲劫人的正是那日奪藥而去的堇緗,紫紗掩麵,說不出的風情萬種。她一失手,隨即飛回於隨後而至的杜離歌身側,杜離歌冷冷的看向眾人,陰鬱目光最後落在蘭卿身上,柳凝碧的長劍正架在其脖子上,杜離歌不禁冷冷道:“莊大俠,你就是這麼愛惜師妹的?”
“杜離歌,你騙我們便也罷了,你怎可去救魔尊?”莊飛揚揚了揚手中竹杖,長眉微挑,很有幾分大俠風範。
杜離歌聞言,卻是麵不改色。抬眼掃向念紅藥時,唇角挑起一抹邪笑:“沒想到,堂堂的莊大俠和浣花夫人,竟然會同魔教妖女混在一處,使這麼下三濫的法子,來逼杜某就範。”
“杜離歌,我璿璣穀雖是魔教附屬,可與魔尊從未有過半分瓜葛,你憑什麼說我是妖女?”念紅藥從來不肯吃虧,說起話來也是利上三分。
這時,浣花雪方才緩緩開口道:“說這麼多作甚,還是交出藥,我們將杜夫人放了。”
“浣花夫人,沒想到你也是這樣的人。”杜離歌瞧著浣花雪,笑得愈發譏諷。
柳凝碧見其如此,舉劍正欲發作,卻見浣花雪輕輕壓住了她的手,不以為然笑了笑道:“我浣花雪,可從未自詡過什麼正人君子。”
“好,我把藥給你們,你們放人。”杜離歌見浣花雪都如此說了,他再耍什麼花樣也是無濟於事。
說著,他從懷裏掏出一隻紫色玉瓶,拋給了莊飛揚。莊飛揚一把接過,隨即遞給了念紅藥。一行人之中,惟有念紅藥可辨此藥真假。
念紅藥揭開瓶塞,將藥倒在手中,小心翼翼的嗅了嗅,神色微喜的點了點頭。忽而又搖了搖頭,蛾眉微蹙道:“這不是起死回生藥。”
話音未落,卻見念紅藥露出痛苦之色,紫色玉瓶和那藥落地,念紅藥抓著莊飛揚的衣角忽而倒地。莊飛揚驚慌失措的扶起念紅藥:“這是怎麼了?有毒?”
莊飛揚隨即看向杜離歌,杜離歌陰鬱的神色裏透著笑意邪魅。念紅藥痛苦的倒在莊飛揚懷裏,赤眸裏仍是難以置信,她百毒不侵怎會中毒,她不甘心的低低道:“怎麼可能?”
“是曼陀羅花,聽說念穀主先前服用了七星草,是以我特地送上如此良藥。”杜離歌歪著嘴角,陰測測的笑了。
曼陀羅花毒與念紅藥體內殘留的七星草相衝,便是百毒不侵的身子,也會受萬蟲噬骨之痛。念紅藥的麵色愈發難看,額前青筋暴起,細細汗珠淌下了臉頰。
莊飛揚於心不忍,恨恨的看向杜離歌:“解藥拿來,我們放了蘭卿。”
此時,蘭卿在旁看著,麵色已然變了又變,她難以置信自己喜歡了那麼多年的夫君,竟然會用這樣的法子,對付念紅藥。
“成交。”杜離歌看了眼蘭卿,神色冷漠道。
“慢著。”蘭卿忽然站了起來,柳凝碧的長劍不由得收了,蘭卿疾步走至長亭闌幹旁,雙手扶著闌幹,回頭望去,一江寒水深不見底。
蘭卿幽幽的看著杜離歌,聲音裏藏了幾多悲涼:“離歌,你把解藥和起死回生藥都給了他們,否則我就從這裏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