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打開的一刹那,夾雜著灰塵的陰風就撲麵而來,那風中有一股千年塵土所散發出的古老、陰冷的氣息,令人情不自禁打了個冷戰。
首先映入我們眼簾的,是一條長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走廊,這條走廊陰寒潮濕,寒風瑟瑟,每隔幾步,就有一盞掛在牆壁的蠟燭燃燒著暗淡的燭光,照亮眼前的道路。走廊兩邊,雕刻著精美古老的浮雕壁畫,如同敦煌莫高窟的飛天壁畫,充滿神話色彩。可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這裏麵所畫的所有仙女、戰神、金剛、羅漢等,全部是殘缺不全的,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缺眼睛少耳朵,他們臉上掛著扭曲的,陰森的微笑,如瘋如癲,似傻似狂,令人看了不寒而栗。這條走廊,每隔一段距離,都會有一處壁洞,壁洞裏擺放著如羅馬雕塑一般栩栩如生的人體塑像,這些雕塑全部赤身裸體,身上肌肉線條分明,姿勢造型妖異卻充滿力量,在燭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古銅色金屬光芒,可令人感到詭異的是這些雕像要麼如同連體人,共用一個身體卻長著兩三個頭,四六條胳臂,四六條腿;有的臉上長著好多眼睛、嘴巴、耳朵、鼻子,雜亂地堆砌在一起;有的手掌腳掌上密密麻麻長著遠超過五根的手指、腳趾;有的扯開自己的肚皮,露出裏麵的多個心肝脾胃腎……雖然這些雕像擁有比常人多得多的組織器官,可他們卻繃著臉,臉上的表情猙獰、嚴肅、痛苦,令人看了不覺脊骨發涼。
“這裏是墓穴嗎,這麼陰冷!”炎爵皺著眉頭,打了個響指,牆壁上掛著的蠟燭陡然燃燒起了明亮的火焰,讓這條陰寒的走廊多了一份溫暖。“這裏的確是墓穴,人生的墓穴。”笑宇麵帶著溫暖卻又冰冷的微笑,淡淡地說了句,就走進了這條走廊。我們也緊跟著走了進去。
走在這條走廊裏,腳踏在石板路麵上,發出沉悶悠揚的腳步聲,更增添了一份孤寂淒涼。那些壁畫、雕塑仿佛有生命一般,居然隨著我們的移動,緩緩轉過頭來看我們,他們的眼睛空洞而又無神,看得我頭皮發麻,脊骨發涼。
“真想一把火燒了這裏,真叫人惡心。”炎爵眼神冰冷,這裏也讓他感到很不舒服,“還是讓我來吧!”阿摩嘉熙緩緩伸出手,黑色的能量就在他手上升騰而起。“你們還是克製一下吧,我知道,越是像你們這樣的強者,對這裏越是反感,這條走廊就是一杆秤為你們這些強者創造的藝術品,我還專門問了一下一杆秤,他說這條走廊是有名字的,叫做‘代價’!”笑宇說到這裏,臉上的笑容更加溫暖,更加冰冷。炎爵和阿摩嘉熙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有再說話,跟著笑宇繼續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我們終於到了走廊的盡頭,那是一個巨大的黑暗儲藏室,儲藏室裏懸浮著造型各異的天秤,天秤的兩端擺著各式各樣的東西,天秤左右兩端搖擺著,永遠無法平衡。儲藏室的最盡頭,擺放著一張巨大的古木方桌,方桌的另一邊坐著一位蜷縮著身體的男子。
這個男子,一身深棕色皮膚,身材矮小,骨瘦如柴,一幅弱不禁風的樣子。他有一頭古金色的頭發,劉海長得遮蔽了眼睛,隻能看到鼻子的一小部分和蒼白得毫無血色的嘴唇。他弓著腰,伸出皮包骨頭的胳膊,不停擺弄著古木方桌上的天秤,試圖讓天秤平衡,可是不管他在兩邊如何加東西減東西,卻永遠無法讓它平衡。
“一杆秤,我來看你了!”笑宇笑嘻嘻地對那個男子說道,然而那個男子卻好像根本沒聽到,繼續搗鼓他的天秤。“一杆秤!”笑宇提高了嗓門又喊了一次。“噓!”突然,一杆秤把手指放在嘴唇邊,讓笑宇不要說話,“你們的呼吸會打擾到平衡的。”笑宇愣了一下,臉上依舊充滿微笑,轉過身去,對炎爵和阿摩嘉熙說道:“你們還是把這裏毀了吧!”炎爵和阿摩嘉熙聽了,都冷笑了一下,兩股可怕的霸魂頓時升騰而起,把周圍的天秤震得搖擺不定。
“你們毀了這裏,可是什麼都得不到了哦!”一杆秤根本沒有看我們,自顧自地說道,手上依然擺弄著天秤。“哦?你知道我們來這裏的原因?”炎爵眉毛一挑問道。“不知道,不過來我這裏的人,都是想得到什麼。我說的對嗎?”一杆秤說到這裏,才緩緩抬起了頭,當他看到我,突然愣了一下。“原來主人格也來了,那你們快坐吧。”一杆秤手一揮,幾把造型仿佛天秤的板凳就漂浮了過來。阿摩嘉熙看到一杆秤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表情微微有些不自在。
“說吧,你們找我有什麼事?”一杆秤平淡地問道。“我們想找你幫忙,用炎爵以後或現在學會的招數交換萬象泯滅。”笑宇平靜地說道。這一句話弄得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笑宇到底在說什麼?我看了看炎爵和阿摩嘉熙,發現他們好像都聽明白了。“對我有什麼好處?”一杆秤聲音沒有絲毫起伏,根本聽不出情感變化。笑宇聽到這裏,臉上是一幅該來的還是會來的無奈表情:“如果你不幫忙,我們都要死。”“你這話是想威脅我還是說服我?你們來到這裏,不就是因為不想死嗎?你們不給我好處,我為什麼幫你們?我是個生意人,可不會白幫忙。”一杆秤依然不動聲色。“你這家夥不能趁火打劫啊!”笑宇還是一臉微笑,“能撈一筆是一筆,等價交換,零和博弈已經是我的底線了,我希望大家能夠雙贏,你們能活命,我也能得到好處。”一杆秤平靜地說道。“好吧好吧,別廢話了,你想從我們這裏得到什麼?”炎爵不耐煩地問,“我要主人格的身體。”一杆秤此時臉上才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一杆秤此話剛一說完,笑宇的眼睛陡然瞪大了,也就在此刻,我的靈魂深處也猛烈震動起來,我的所有人格都在此刻暴怒了。“欲理,這個玩笑,可不好笑。”笑宇此時此刻,終於不再說一杆秤這個外號了,原來一杆秤的真名叫欲理。“大家冷靜一下,我說的是借用,一年就夠了。”一杆秤看到情況不對,趕緊改口道。“一年?”笑宇臉上的微笑變得殺氣騰騰,“你難道忘了我們的規矩了嗎?隻有主人格的情緒和我們相匹配時,我們才能……你這家夥雖然是我們當中最有理性的,可也是我們中欲望最強烈的,你好大的膽子!”“喂喂喂,你們現在找我來可是讓我救你們性命的,用一年換你們的性命,應該不虧吧?”一杆秤攤了攤手說道。“你別忘了,救主人格的性命,也是救你自己的性命,你就是抓住了我們不想死的心理,才在這裏坐地起價,我就不相信你不怕死。縱使主人格答應你,你認為其他人格會放過你嗎?他們受得了這氣嗎?我想你還來不及控製主人格的身體,就會被其他人格肅清了吧!”“可你要明白,讓我白幹我也肯定是不同意的,那樣我寧可和你們去死,而且我也肯定你們不想死,所以我也不會放棄爭取自己的利益。”一杆秤臉上掛著冷笑說道。“這樣吧,你換個其他的要求怎麼樣?”炎爵雙手交叉放在胸前,翹著二郎腿說道。“對現在的我來說,這是我最想要的,其他的一切我都不放在眼裏,這樣吧,半年總行了吧?”一杆秤說道。笑宇搖了搖頭,對炎爵說道:“抱歉,我幫不了你了,你還是墮化吧!”炎爵聳了聳肩,平淡地笑了笑:“我本來就沒指望別人。”“唉,可惜嘍,不過也沒關係,反正我憑自己本事也能出去,就是要耗費點時間罷了。”阿摩嘉熙也笑了笑。“等等等等,一個月,一個月總行了吧?這已經是底線了!”一杆秤看到買賣要吹,趕緊伸出一根手指說道。炎爵和笑宇冷笑了一下,站起身來轉身就走。“唉,你們先別走啊,身體是主人格的,你們好歹聽聽主人格的意見啊,你說呢,龍曉會?”一杆秤將頭轉向了一臉呆滯的我。“啊,我……”其實我心裏是很不想讓炎爵墮化的,如果借用我身體一個月能救大家的話我是可以接受的。“主人格,你不用回答,這家夥就是個坑蒙拐騙的主,咱們走!”笑宇拉著我,根本不讓我說話。“一個星期,就一個星期!再不行你們就走吧!”一杆秤好像頓時沒了脾氣,癱倒在了椅子上。“咱們就答應他吧。”看到炎爵和笑宇還想走,我趕緊拉住了他們,怕他們真走了。笑宇和炎爵停下腳步,笑宇先微微歎了口氣,轉過頭來笑著對我說:“主人格,你急什麼,本來還可以再討價還價一番的,你這一說,他豈不是死活都不會改價了嗎?好吧好吧,就這樣吧,諸位都沒有什麼意見了吧?”笑宇說到最後,突然仰天大喊了一聲。笑宇的聲音在靈魂深處悠悠回蕩,整個靈魂深僅僅傳來了幾聲冷哼,就再沒有別的動靜了。“好吧,成交!”笑宇笑了笑,對一杆秤說道。一杆秤聽了,臉上也出現了莫名的微笑。“但我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你什麼時間可以控製龍曉會的身體決定權在我們這裏,你不能擅自代替龍曉會,聽明白了嗎?”炎爵微眯著眼睛盯著一杆秤,“……好吧,隻要你們能遵守諾言。”一杆秤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