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洪終於下來了,鋪天蓋地勢不可擋,好比萬馬奔騰,狂風怒卷著雨水,雨水推動著山洪,從高山上奔流而下,數丈高的巨浪一下子吞沒了丘陵,推倒了大樹。瞬間將整個村子吞噬。
它們發出隊伍衝鋒時沉悶的號角聲:“嗚嘩————”又好比草原上無數的野牛一起怒吼。
第一個衝垮的是村東的那座磚窯廠,因為磚窯廠的地勢最低,很快土窯就被大水沒過了頂,將窯廠裏的窯火撲滅,高高的煙囪也被攔腰斬斷,轟然倒塌。砸在水裏,再一次掀起滔天的巨浪。
第二個淹沒的是李大寶的製藥廠,製藥廠修建在前進路的旁邊,地勢也比較低緩。整個磚窯廠的房屋全都看不到了,包括廠房,辦公室,職工宿舍,還有四周的圍牆,全都看不到了。被洪水衝垮的衝垮,沒頂的沒頂。大水高出廠房的屋頂十多米深,整個工廠頓時變成了一望無際的水麵。
第二個淹沒的是村子裏的飲料廠,大水過去以後,飲料廠的廠房也全都看不到了,洪水傾瀉而下,將廠子裏雜七雜八的東西衝出來,裹在大水裏四處飄蕩。
第三個淹沒的是婷婷的羊廠。
這些年,婷婷的羊廠規模宏大,裏麵已經儲備了上萬頭綿羊,這些羊有的已經長大,有的還在繁殖期,有的已經剪毛,有的綿羊毛還沒有來得及剪,大水衝過,羊廠也看不到了。
無數的綿羊被洪水卷起來,砸得四處亂竄,它們咩咩叫著,在水麵上掙紮,遊蕩,慌亂無神,仿佛世界末日降臨。
婷婷抱著孩子已經進了山洞,猛一回頭,看到自己多年的心血覆水東流,女人哇地哭了,抬腳就要衝出去,打算挽救那些羊。
李大寶在後麵一下子拉住了媳婦的手:“婷婷,你幹啥”
婷婷嚎叫一聲:“羊,我的羊,我的羊啊————”女人頓足捶胸,嚎哭不已。
李大寶一下子將婷婷抱在懷裏,說:“算了,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沒就沒了,以後我給你錢,咱們開一家更大的羊廠。”
婷婷說:“俺不,俺不,大寶哥,俺就要俺的羊廠,就要俺的羊廠啊!”
女人嚎哭不止,這片羊廠可是婷婷十五年的心血,她的青春,她的理想,她的夢幻,都在傾注在了羊廠。
婷婷是個女強人,豪不服輸,拚搏的精神一點也不次於男人,這座羊廠給她帶來的收入很多很多,出嫁的時候,全部當做嫁妝,一並歸在了李大寶的名下。
這次造成的損失也很多很多,所有的心血覆水東流,婷婷怎麼能不心疼
婷婷心疼,李大寶也心疼,創業了十多年的工廠全都不見,兩代人的心血全都沒有了,曾經富饒美麗的芒碭山一下子被拉進了無情的地獄。
所有的村民都很無奈,隻能眼睜睜看著村子被淹沒,房屋被衝走。自己的家園毀於一旦。
最後大水衝進了村子裏,一排排房屋紛紛倒塌,不遠處傳來撲通撲通的聲音,一陣陣塵土夾著著雨水,在半空中飛揚。但很快就被雨水拍在了底下,很多人流下了無奈的眼淚。
李大寶沒有哭,他的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默默看著這一切,牙齒緊緊咬著。
李大寶說:“大憨,點名,看所有的人都出來沒有大家不要哭,家園毀掉了,我們可以再建!”
大憨如鯁在喉,趕緊拿出名單點名,看看所有的人是不是全都來到了山洞裏。
這個山洞很大,是天然形成的,裏麵可以容納數萬人。
這裏也是距離村子最近的一個山洞,地勢比較高,洪水根本無法淹沒這裏。
過了好一會兒,大憨終於過來了,心事重重說:“大寶,不好了,少二十多個人。”
“啊李大寶機靈靈打了個冷戰:“少這麼多人都是誰呀”
大憨說:“鐵牛叔不在,還有清清阿姨也沒有逃出來,再就是桂香,還有鄧瘸子跟錦繡嫂他們,寶生也沒有上來。”
李大寶一聽,差點坐地上。
老丈人不見了是小,桂香不見了是大,桂香可是他的最愛啊
李大寶聽完,渾然不顧,放開婷婷,一腦袋就紮進了雨水中。
來到水邊,他一猛子就紮了進去,消失不見。
大寶是不會丟下桂香不管的,這是讓他糾結了一生的女人,從前就欠下了她很多,不能再欠下她一條命。
桂香居住在山神廟裏,山神廟的地勢很高,當村子被大水淹沒的時候,山神廟的大水剛剛到桂香的門台上。
桂香出不去了,因為她不會鳧水,四周都是漫無邊際的滔天巨浪,下去就被衝的沒影了。
桂香感到了害怕,女人嚎哭起來:“大寶,大寶你在哪兒”
很快,大水到了窗戶台,上了土炕,眼看著山神廟的屋子搖搖欲墜,桂香沉不住氣了,隻好一頭衝進了茫茫的大雨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