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秋年,隨著飲料廠的重開,蟒碭山再一次恢複了往日的平靜。
人們照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個人比從前變得更加繁忙。
現在跟從前不一樣了,從前是麵朝黃土背朝天,三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
村民靠的就是地裏的糧食,每年在地裏忙活也是為了那點糧食。
可惜糧食不值錢,產量再怎麼高也不能靠這個蓋新房,娶媳婦。
現在隻要人不懶,堅持每天到工廠上班,幾天的時間,就可以拿到比種糧食更加豐厚的報酬。
所以村民們的幹勁熱火朝天。腰包越來越鼓,蟒碭山的青磚瓦房也越來越多。家具家電也越來越多。
這年的秋天走得比較快,九月不到漫山遍野的樹葉就開始枯黃了。
地裏的莊稼苗也停止了生長,秋玉米早就收進了倉裏,早上起來,麥苗上就結了一層厚厚的寒露。
白露早,寒露遲,秋分麥子正迎時,麥子是秋分的時候播進地裏的,所以寒露一到,漫山遍野就變得青光光的了。
大雁也整裝待發,準備拖兒攜女飛到南方去,在哪裏度過一個溫暖的冬天。
蟒碭山是它們的老家,無非飛多遠,明年的春季它們還會再次返回來,在蟒碭山的山崖上產卵生子,繼續繁衍後代。
大雁是想家的,鳥兒尚且如此,更別說人了。
就在一行行大雁戀戀不舍離開蟒碭山的時候,滿碭山卻回來了兩個人。
是一對母女,她們披星戴月,坐火車趕了四五天的路,然後又坐上公交車,終於踏進了蟒碭山。
汽車停在了國道邊上,一對母女下了車,走向了通向蟒碭山的前進路。
小女孩顯得特別興奮,左看看,右看看,蹦蹦跳跳,兩隻羊角辮子也甩來甩去。
女孩子一對大眼,皮膚白皙,顯得十分秀麗,而那女人卻用紗巾蒙著麵,外麵隻露出一對大眼。那雙大眼溫柔如水,充滿了驚奇與感歎。
那女人就是卓瑪,李大寶在大西北支援災區的時候,遇到的卓瑪姐姐。
當然,那時候李大寶還不知道卓瑪就是自己的初戀桂香。
桂香沒有死,當初跳下懸崖的時候,她的身體被衝進了飲馬河。一塊尖利的石塊劃破了她的臉,被瓦格裏老人救了。
那時候的桂香已經懷孕,跟著瓦格裏老人在大山裏居住了半年。
當李大寶跟秋雨成親以後,桂香感到萬念俱灰。
容貌毀掉了,李大寶也娶了秋雨,她知道這段姻緣已經徹底終結,跟大寶哥是有緣無分。
於是桂香一咬牙,跟著瓦格裏老人去了阿爾泰大草原。
她在哪裏生活了八年,孩子也已經八歲了,就是眼前的女孩妞妞。
妞妞的真實名字叫王甜甜,她是李大寶跟桂香的親生閨女。
瓦格裏老人死了以後,他的幾個孫子開始爭奪家產,牧區的牛羊被瓜分一空。
桂香覺得沒有了依靠,再說小妞妞也到了上學的年紀,牧區的教育條件不好。
為了孩子能得到良好的教育,她隻有拉著妞妞回到了蟒碭山。不得不回來找李大寶。
她要把妞妞交給李大寶,讓孩子認祖歸宗,落葉歸根。
小妞妞一路上都是嘻嘻哈哈,蹦蹦跳跳,看哪兒都是新鮮的,問這問哪。
因為妞妞從沒有回到過蟒碭山,更沒想到蟒碭山就是她老家,她就是在這兒被親爹李大寶播進娘的肚子裏的。
妞妞拉著桂香的手,一邊走一邊問:“娘,這是哪兒”
桂香說:“這是老爺嶺。”
“那個呢,那個是哪兒”
“那個是姑娘峰,姑娘峰的對麵是死人溝。”
“為啥叫死人溝呢”
“因為死人溝那個地方去不得,誰去的話,一定會被毒死,那個地方不吉利。”
“喔,那對麵呢對麵是什麼”
“對麵是翁子口,那邊是斷天涯,斷天涯下就是飲馬河。”
妞妞問:“娘,那山上都是什麼果子”
桂香說:“那是小桃,蘋果,杏樹還有梨樹,那邊是葡萄,還有那邊,那邊是大棗。”
妞妞一聲感歎:“娘,蟒碭山好漂亮啊,我也可以見到爹了。”
桂香的心裏就忽悠一下。
她又想起了四年前李大寶在大草原生活過的那段時間。
在阿爾泰的那三個月,是桂香八年來最幸福的時光。因為她再一次見到了李大寶。
那時候的李大寶已經成年,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少不更事的魯莽少年了。
他的身軀特別威武,一臉的絡腮胡子,還是一對大眼,紫紅的臉膛。炯炯的眼神裏充滿了智慧。他好像經曆了無數的滄桑,變得成熟,穩重,老成。
男人的肩膀一如既往的寬闊,男人的胸膛依然像蟒碭山那樣寬廣。
他為牧民治病,跟白毛狼王決鬥,還是那麼英姿颯爽。
曾幾何時,桂香真的好想撲進大寶的懷裏大哭一場,將這些年的孤獨,委屈,一股腦在心上人的懷裏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