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哪兒以後,鄧瘸子瘋了,又哭又笑,又喊又叫。
他有時候放聲大哭,有時候又喜笑顏開,有時候呆呆地出神,眼巴巴看著弟弟鐵根消失的那條山道。
有時候他在家裏一坐兩天不動地方,有時候一個人拄著拐杖爬上蟒碭山,幾天都不回家。
男人的意誌被徹底擊垮,當初他二弟長栓在新婚夜被蘭芬克死,鄧瘸子就覺得天坍地陷。
好不容易娶個媳婦吧,秀青又偷人,這等於在他脆弱的心靈上狠狠劈了一刀。
現在好,四弟鐵根被警察帶走了,故意傷人,被判入獄一年。
他把弟弟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生活的重擔已經把他折磨得不堪重負,鐵根的被捕,等於是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終於無法忍受這種壓力瘋掉了。
李大寶聽到鄧瘸子消失的消息以後,幾乎將全村所有的年輕人都撒了出去,漫山遍野的尋找,整整找了三天,也沒有發現鄧瘸子的下落。最後,在村子裏的那座山神廟裏找到了他。
當時鄧瘸子蓬頭垢麵,臉上的泥有一煎餅厚。
他的頭發很長,幾乎遮掩了半個臉,渾身瘦骨嶙峋,顴骨像窩頭那樣高高鼓起,手臂像麻杆一樣纖細,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
他已經餓了很多天了,一口東西也沒有吃過,大小便失禁,屎尿橫流,把棉褲都陰濕了。
屙出來的屎尿跟棉褲粘在一起,又凍成了冰塊粘在身上,撕都撕不開。最後還是大寶娘用剪刀幫他撕開的。
大寶娘的心眼很好,一家人把鄧瘸子拉進了家門,先幫他換洗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然後幫他淨了麵,秋雨挺著大肚子,下灶火烙了幾個油餅拿過來讓他充饑。
當大寶把油餅遞在鄧瘸子手裏的時候,鄧瘸子狼吞虎咽吃起來,一邊吃一邊看著大寶嗬嗬傻笑。
李大寶看得心酸,現在孫家快沒人了。鄧瘸子的二弟長栓被蘭芬克死了,四弟鐵根坐牢。三弟寶生,哥哥成親以後就走出大山打工去了。
他是個木匠,走南闖北為人做家具,兩個月都沒有回過家。家裏發生的一切,寶生根本不知道。
李大寶隻好擔起了照顧鄧瘸子生活的重任。反正是冬天,距離年關越來越近,也沒啥活兒。
他知道鄧瘸子害的是心病,心病還需心藥醫,除非是鐵根被放回來,或者是說服秀青,讓她回心轉意,照顧鄧瘸子的生活。
李大寶很發愁,在醫館吧嗒吧嗒抽煙,為鄧瘸子感到擔憂,舌頭都麻痹了。
正在哪兒發愁呢,門簾一挑,進來一個人,大寶認識,原來是秀青的娘。
大寶趕緊站起來打招呼,問:“嬸兒,你有事兒嗎那兒不舒服”
秀青娘進門以後很客氣,衝李大寶慈祥一笑:“大侄子,不是我不舒服,是俺閨女不舒服,”
秀青娘的閨女,當然是秀青了。一聽說秀青不舒服,李大寶就知道是什麼事。
很簡單,鐵根坐牢走的時候,不是用針線把秀青下麵的縫隙縫住了嗎而且滴水不漏。
再後來就被她娘家人接走了,回到娘家去養傷,她跟鄧瘸子這段孽緣也算是完結了。
最近的秀青那個地方很不得勁,因為下麵沒有縫隙了,女人尿不出來,老朋友來的時候,那個地方也不能排泄,把女人憋得不行,要死要活,一個勁的嚎叫。
秀青娘沒辦法,隻好來找李大寶。讓大寶把閨女那個地方的縫隙弄開。
李大寶有點想笑,這他娘的叫什麼事兒,真是啥事都有。
大寶明知故問:“嬸子,俺嫂子哪兒不舒服”
秀青娘也不藏著掖著,說:“當然是下麵不舒服了,拴柱那個狗日的,把俺閨女那個地方縫住了,讓她不能跟男人幹那個事兒,可是小便也不通了,這不,我來的時候,秀青正在哪兒嚎呢
大寶,你想辦法給弄開吧,嬸子忘不了你的好,隻要秀青那個地方還了原,嬸子給你做好吃的。”
可憐天下父母心,閨女再不好,那也是自家的閨女,秀青娘沒有半點怨恨閨女的意思,反而一個勁的罵鐵根不是東西。
李大寶強忍著笑,隻好背起了藥箱子,說:“好,嬸子,我跟你去看看吧。”
於是大寶跟著秀青娘的身影來到了秀青的家。
現在是隆冬時分,到處冰天雪地,天寒地凍,外麵滴水成冰。肆虐了半個月的大雪剛剛停止不久,整個蟒碭山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裏。
遠處的山不見了,近處的樹不見了,甚至村裏的房屋也大多看不到了,全都被厚厚的積雪覆蓋。棉鞋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作響。
大寶挑開門簾的時候,發現秀青嫂沒有下炕,女人仰臥在土炕上,裹著被子。
屋子裏很暖和,爐膛裏的爐火很旺,挑著青藍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