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引 子(1 / 2)

引 子

公元一九四六年秋。雞足山,正值月明風高,秋意濃濃,古道旁已是佳木蔥籠,楓葉如血之時。山嶽上下,人影、鳥獸皆隱於山坳樹抄之間。如此靜謐非凡,把個雞足仙山更加妝扮得如廣寒清宮。秋天的月是明亮而清涼的,尤其這十五的月牽纏著帶有野霜的風,更是清涼得讓人發怵。

忽然,迦葉殿附近山穀中一聲夜鷹鳴叫,霎時劃破了空山的死寂。不一會兒,隻見兩個人影從迦葉殿後山飄然直上華首門,轉眼便消失在月照樹影中。緊接著,金頂上傳來了如歌如吟、如悲如訴之聲。此時的雞足山巔,似被籠罩在雄壯、悲憤且充滿思緒的氛圍中。聲音時遠時近,已然搖山震地;顯然,這情形非深厚內力難以做到。

所吟如是:“滇西的酒…你有膽嗎?滇西的酒…你有魂嗎?滇西的酒…你有情嗎?有…滇西的漢子是你的膽,滇西的大山是你的魂!奔騰的怒水是你永不停息的情!啊……滇西的漢子、酒的膽,你何時才能洗脫那個不祥的字?——匪……哦!難道真的要等到消失了漢子、沒了膽,情欲滅度、人涅槃嗎?”

剛才上金頂的究竟何許人呢?原來,一個是上山自結茅廬,與佛家弟子一起參禪悟道的混清道士,此人雖出家不久,但因慧根極深,與道有緣,且武功極高;上山不久,便被尊稱為“混清大師”。另一個則是迦葉殿的了塵法師;了塵與混清雖說一個是佛,另一個是道,但二人往來甚密。在這清靜的雞足山上,他們早已淡去了所謂佛家不管道家事的習俗,並深刻領悟了“合而不同、殊途同歸、萬法歸宗”的玄妙禪機。二人能夠一見如故並很好地相處在一起,這其中自然還有一個緣根,那就是他們早年曾一起修習過同門武學。剛才一陣傾訴,便是混清一直揮之不去的感慨。

佛雲:“來也空,去也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可是為何遁入空門的混清大師,卻還會吟唱出如此刀槍煮酒的激情與悲憤呢?這還得從頭天的一樁事情說起。

迦葉殿了塵法師禪房內,大師平靜和藹地對閉目打坐的混清道:“混清師弟啊!十方三世一切諸佛皆以苦為良師,是以欲離苦則必先知苦。人生苦事多如恒沙,三界無安,猶如火宅,統受苦苦、壞苦、行苦之苦。然則一切眾生之苦,皆由不覺而招。乾坤實為一劇場,生命亦是一出戲,眾生如一群迷糊的演員,看不清生命本質,參不透生活真貌,上焉者馳求功名利祿,下焉者追逐五欲六塵。有道是,人生難得,佛法難聞,怎及得你我少時便有緣涉足佛道,又豈能令世人每每通曉?昨日你拒兩位施主於門外,原因本座已曉知一二,出家人理應善待眾生,況且你等還是故交,至於你是否答應客人邀約,老衲不便多言……”

了塵一席禪語,令混清不覺又回到了昔日的寧靜,隻見他微閉雙目道:“你們說吧!可重複昨日話題,你們先別管我去與否!”混清自從遁入空門後,他一直未曾睜大過他那雙讓人一見便覺不寒而栗的烏梢眼。

來人大約三十出頭,原名叫王大懷,長得結實威武。因當年在滇西抗日戰場上,十分崇拜智勇雙全的單武,變更名為王效武。另一位看似白麵書生,年約二十七八,雙目犀利,眉宇間透出一股英武之氣,此人名叫朱玉,江湖人稱玉麵虎。他是前滇西抗日龍潞遊擊隊司令朱嘉錫衛隊的四大金剛之老四,也有人叫他朱四。別看朱四長得白麵書生,頭腦卻很靈活,手上功夫也十分了得。他二人此次上雞足山,是特意來請混清出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