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俠扒在青菡肩上目送顧闌亭的背影,又瞥見在小簡攙扶下小心跟上的顏昔回,鼠須顫抖,很不服氣地小聲嘀咕:“倒是便宜了你這小子,美人在側,孤男寡女,幹柴烈火,看你還能坐懷不亂……”
他胡亂嘀嘀咕咕著忍不住就奸笑起來,那笑聲猥瑣齷齪至極,不堪入耳,青菡眼皮一跳,一把揪下他往地上一扔,忍不住抖落身上的雞皮疙瘩,才剛踏出一步,立刻就停了下來。
晏俠難得沒有計較她的粗魯行為,好整以暇地趴在一塊石頭上,鼠眼中滿是幸災樂禍的惡趣味。
青菡自然明白他眼神所表達的意思,無非就是等著看好戲,看自己一介妖精如何與佛光相鬥,或者如何有效又不引起顧闌亭懷疑地解決這個避開寺廟的棘手問題。
她惡狠狠瞪著晏俠,飽含警告,見他猶不識趣地怪笑,目光一沉,晏俠笑聲戛然而止,他想起之前那惡意的一扔,登時跳躥得老遠,還滿眼防備地盯著她。
青菡頗為無趣地撇撇嘴,目光轉向破廟,一臉深思。
早入了破廟的顏昔回見青菡久久未進,回過身瞧見她正木木杵在廟外,詫異道:“青菡你怎麼還不進來?”
這話一落,頓時引來正拾柴點火的顧闌亭的目光,他轉過頭,雙目眸光微閃,意味不明,青菡脖頸瑟縮,幹笑兩聲忙不迭道:“這就來、這就來。”說罷抬腳走了兩步。
“喂,我說,你們把我一個丟在門外太不道義的吧?好歹也有個人一起守著才行吧?不然要萬一又有惡鬼來襲,我一個可對付不來,到時可別怪我啦。”晏俠不幹了,瞪著鼠眼,吹著鼠須,滿嘴抗議。
青菡立刻停住腳步,感激得直點頭:“是呀是呀,總得有人在外麵守著才行。我就和晏俠一起守著吧。”
“這怎麼能行?你一介弱女子,哪能讓你守夜?要守也是小簡才對。”小簡心善,一臉不讚同。
青菡登時頭大了,不知該怨誰。小簡心善是好事,但也會好心辦壞事……有這麼個自詡正義的偽道士在場,再加上小簡無意的“影射”,自己肯定是逃不了入廟的命運。
妖精入廟,想來是頭一遭罷,青菡心中除了畏懼,竟還隱隱帶著興奮,大約做妖精曆史第一妖的感覺相當不錯……
果然,青菡才這麼想,顧闌亭就發話了:“鼠妖說的不無道理,但男女共處一室畢竟多有不便,總歸不妥,就由我和鼠妖一起在廟外守著罷。”
他語氣雖淡,但毋庸置喙,眼底更是淩厲。青菡更不敢反駁,隻怕一出聲立刻就引起他的懷疑,這年頭道士都不是省油的燈,她還是小心為妙。
“不行!我不要和你一起,要是你懷恨在心,又把我收了,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豈不是很吃虧?”晏俠想起之前種種遭遇,義憤填膺。
青菡這會兒對晏俠的用心感動得險些熱淚盈眶,不管他之前怎麼玩笑,怎麼等著看她出糗,但到關鍵時刻,絕不會昧著良心眼睜睜看著她送死。
以後別再捉弄他了,青菡點頭暗想。
“顧某向來一言九鼎,說一不二,既然答應了你,自然絕不出爾反爾。你大可放心。”
“你對天發誓?”
“……你若是嫌命太長,大可直接跳到瓶內,我不介意瓶子借你一用。”顧闌亭直接忽視,發誓這種事豈能浪費在一隻小小鼠精身上?他早生了火,語罷直接出了破廟,那副模樣顯然是此事已經板上釘釘、沒得商量了。
“……”晏俠意氣消沉,向青菡攤開鼠爪,愛莫能助。
青菡不由氣惱瞪了一眼顧闌亭,不期他霍然轉頭,雙目灼灼水光暗湧,唇角似笑非笑,仿佛洞若神明,一切都在掌控中。青菡一個咯噔,他莫不是在試探自己?
一路行來,客觀上講,自己可謂是形跡可疑,由不得別人懷疑,若是再磨磨蹭蹭,隻怕情況不妙。青菡心思百轉,暗咒一聲,硬著頭皮抬腳。
忽然隻覺懷中一燙,青菡登時停下腳步,眼波一轉,想起白行序的那枚靈玉,靈玉竟然能壓下她身上的妖氣,應該可以庇佑她免遭佛光傷害罷?
青菡垂著頭,有些猶疑,前有佛光威脅,後有道士伺機,若行差踏錯,隻怕萬劫不複。不管是向前還是退後,她都舉步維艱。
顧闌亭眸光暗轉,見她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突然說道:“青菡姑娘可是落下東西了?需不需要顧某代勞?”
青菡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她眼皮直跳,顧闌亭每次客氣說話,總沒安好心,這會兒自己再猶豫不決,下一刻等著自己的可能就是晏俠口中那黑漆漆的煉妖瓶了。
懷中靈玉似乎跳了跳,愈發灼燙,青菡呼出一口氣,霍地抬頭,望著顧闌亭笑得燦爛:“可不是嘛,那碧玉簪落在白行序那裏了,不知道還在不在。不過就算不在了,晏俠總有辦法找回來。顧公子日後莫要忘了去白行序那裏問一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