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一道金光突閃,“噗哧”一聲,顧闌亭隻覺有什麼液體飛濺臉上,腥臭無比,身下惡魔沒了聲息,頓時化作濃煙消散,他一怔,連忙回頭,隻見顏昔回雙手持著金劍在大口喘著氣,胸腔劇烈起伏,臉上蒼白得不像人,她雙目淚水盈滿眼眶,卻倔強地沒有掉落,呆呆地看向某一處。
那是一顆頭,滿麵猙獰,正一縷一縷化成黑煙,繼而消散。
“哐鏘!”
兵器掉落的聲音,青菡一個激靈猛然回神,抬眼看見顏昔回滿臉驚慌,雙目蓄滿淚水,愣愣地看著空空的雙手,身子顫栗到極點。
“小姐,你怎樣了?”小簡一個驚呼,灌鉛的雙腿竟然生了力氣,三步並作兩步衝到顏昔回身旁,雙手上上下下檢查她是否安然無恙。
“發生什麼事了?”青菡滿眼不解,忽然想起馬叔的死,眼神黯淡下來。
“你不記得之前的事了?”顧闌亭狼狽爬起,雙肩血洞模糊,鮮血直流,他皺緊眉頭胼指止血,聞言抬眼看她怔然片刻,又垂下眼睫,仿若渾不在意問道。
青菡搖頭,正要說話,突然聽到“滋滋”聲、“嗷嗷”聲大作,空氣中傳來一股濃烈的燒焦味,刺鼻難聞,她皺著眉,又聽得晏俠得意而解恨的笑聲,她回過頭看去,登時無語至極。
隻見一團紅光化作流竄的火焰,牢牢將那惡鬼困在其內,烈焰灼炙,燒得惡鬼怒號吼叫,鬼身橫衝直撞,想要把身上的妖火撲滅,怎奈風助火勢,妖火反而愈燒愈烈。
雖看不見晏俠的身影,但那連竄的囂張得意的笑聲無處不在,這鼠精的行徑委實幼稚到極點,讓眾人扶額。
顧闌亭見天色已晚,再不走隻怕暗處鬼魂來犯,他手一翻,金劍驟然淩空而起,在半空中輕吟微顫,他手指捏出個手勢,劍身金光大盛,電光石火般“噗嗤”穿透惡鬼胸膛,沒胸而過,惡鬼黑血直噴,化作黑煙消散。
晏俠嚇了一跳,得意笑聲戛然而止,他狼狽躲過噴射而來的腥血,語氣不善:“臭道士!你講不講理?這明明是我的,你做什麼又跑來搶我功勞?”
金劍轉了個彎回頭,穩穩停在顧闌亭身前。顧闌亭伸手輕撫劍身,他麵罩寒霜,冷冷道:“我隻知道,你再玩鬧下去,就等著被成千上萬隻惡鬼包圍,繼而被拆吃下腹!隻是莫要連累他人才好!”
說罷反手將劍背上,也不管身上猶在滴血的傷口,當先踏步離去。
“你……”顧闌亭的話十分不客氣,晏俠心中不爽,但他說的確實在理,天色將晚,再在這詭異的山林待下去,就算他是妖精,也怕吃不消,當下嘀咕幾句,不再言語。
顏昔回雙眼無神盯著自己的手掌,雙唇抖索,滿身淒苦無助,小簡在一旁焦急地呼喚著她,她卻仿佛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渾然失魂落魄。
顧闌亭見此緩和下語氣:“還請顏小姐莫要太過責備自己,人各有命,強來不得。”
顏昔回聞言,終於忍不住撲到小簡身上放聲大哭,哭聲好不悲慘。小簡心中酸澀,說不出安慰的話,隻得小心拍著她的背,默默安撫著她。
“顏小姐節哀順變,要以大局為重。此地危機暗藏,不宜久留。我們還需盡快離開才好。”顧闌亭歎了口氣。
“是呀小姐,我們還是快走吧,不然不就是辜負馬叔的傾心相護了嗎?”小簡哽咽,她了解自家小姐,唯有說出馬叔的初衷,才能讓小姐振作起來。
顏昔回果然漸漸止住淚水,她抬袖摸了摸眼角,強笑道:“對不起,是我的不是,耽誤大家時間,讓大家見笑了。我們走罷。”
眾人見她強顏歡笑,心中難受得緊,就連晏俠也不敢再吭聲,乖乖披回鼠皮,扒在青菡肩上,懨懨的一動不動。
天際的詭異黑雲已經消失無蹤,天色漸晚,這回是真的要黑了。晚風習習,山林嘩啦,促織窸窣,倦鳥歸巢,萬籟一切再自然不過,仿佛之前所現俱是幻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