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闌亭轉過臉,靜靜地看著她,默然不語。
“放他出來,我們或許還能一搏,逃出升天,不然我們隻怕全都成為惡鬼腹中餐。”青菡解釋道。
“你能保證他不會和這惡魔聯手一起對付我們嗎?”顧闌亭眼眸深處閃過一道光,他僅問了一句。
青菡頷首,強調:“若真是鼴鼠精。”
見他猶豫,她又道:“我們別無選擇,這暗處隻怕還藏有……”
惡鬼仍在咆哮低吼,陰風陣陣,樹林搖晃。遠處黝黑一片,暗影重重,像是有無數厲鬼暗藏其中,伺機而動。
顧闌亭靜靜地看著她,伸手掏出鎮妖瓶,“啵”一聲,瓶蓋被打開,卻久久不見裏麵的妖精動作。
青菡一愣,莫非被煉化了?
她看著顧闌亭,卻見他擰著眉,搖晃著瓶子。
“臭道士,有種就別來陰的……想要本大俠幫你退敵,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門都沒有,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本大俠在這睡得很舒服,還不想出去……”聲音悶悶的,斷斷續續,像是被搖得七葷八素。但一如既往的囂張跋扈。
“怎麼?你是想一輩子呆在瓶內?”顧闌亭聲音冷冷,一語切中要害。
瓶子登時安靜下來,隔了一會兒,傳來模糊的咕噥聲,雖聽不清楚,但青菡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沒好話。
咕噥聲落,瓶口冒出一個毛茸茸的尖頭,正是那鼴鼠精晏俠。他扒著瓶沿,鼠須顫顫,鼠嘴尖尖打著商量:“讓本大俠幫忙也可以,不過事後你不準再找我麻煩,如何?”
他今年真是夠倒黴的了,先是被醉香樓夥計圍捕,遇到青菡賠了一張鼠皮,後又栽在白行序手中折了一根肋骨,還要在玉靈寺充當苦力,現在又被這臭道士狠狠收拾了一頓,再被關在那該死的鎮妖瓶中,受盡折磨不說,還險些魂飛魄散,真是苦不堪言。
這會兒好不容易有機會逃脫,他豈能放過?
一人一鼠,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說話。
眼見著惡鬼蓄勢待發就要攻上來,顧闌亭竟然還沉得住氣,讓晏俠大感鬱悶,先敗下陣來。
他滴溜轉著鼠眼,賊頭鼠臉對著青菡嚷嚷道:“喂,那個小丫頭,可算遇到你了,你既然認識這臭道士,倒是給我說句話呀。”
“我?小丫頭?”青菡點著自己的鼻尖,咬牙切齒,她看起來雖然醜點,難道就是丫頭的命了嗎?
晏俠混跡江湖多年,察言觀色已練得爐火純青,立刻賠著笑:“嘿嘿,青菡丫頭,咱也算熟人了,況且你家公子有交代,我可是有要事在身的,半分耽誤不得,你就通通氣,行行好,給我說句好話唄。”
“那是你的事,就算耽誤,要罰也是罰你,關我什麼事?”青菡翻著白眼。
“你!”晏俠就要發火,瞧見她好整以暇地瞅著自己,不由小聲嘀咕:“這算什麼?到底是你們有求於我,還是我要求你們……”
罷了,如今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悲催地想。一臉肉疼,豁出去道:“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好了。”
青菡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轉過頭正要對一直沉默的顧闌亭說話,不想他先一步問道:“你家公子是誰?”
他一直在觀察他們之間的互動,顯而易見他們是認識的,而鼠精口中的公子更讓他感興趣,能讓一隻妖精屈就辦事,其能耐非同凡可……
青菡一怔,不明白他為何突兀一問。她看了一眼早已看過來的顏昔回,麵色一赧,為之前的謊言感到慚愧,她自稱是樓雨素的丫鬟,替她尋找顧闌亭,於是認識白行序……
經過兩日相處,她已對顏昔回大有好感,這會兒突然又變成了白行序的丫鬟,不知道顏昔回會怎麼看她。
早知道她直接承認自己就是丫鬟,但她自認為這不是件光彩的事,更是丟了妖精一族的臉麵,讓她實在難以啟齒……
現在當麵拆穿謊言,無異於自摑耳光,她耳根子霎時紅透,吸了一口氣,直直看著顏昔回,澀澀開口:“我家公子正是天下樓主白行序。”
她說完立馬垂下眼睫,不敢看她的臉色。
顧闌亭愣住,天下樓可謂是如雷貫耳、名滿天下。
他雖是修道中人,但修道門派同武林門派一般各有紛爭,於是紛爭之下自然少不得搜集網羅信息,而打聽信息首選天下樓。
天下樓知天下,隻要你交上酬金,相幹的不相幹的事事無巨細都能統統提供給你,甚至超乎你的想象。
顧闌亭看了一眼晏俠,想必天下樓裏定多能人異士,連妖精也派用上了……
“既然如此,我就看在天下樓主的麵上,姑且饒你一次。”顧闌亭沉吟道,胼指快速一點,隻見他指尖一道青光直射向晏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