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世界,與這裏的世界又有何不同呢?”說到這,糜浣有些神傷,而這也恰巧被陳詡看到。
“當然有不同了!”陳詡也未曾注意這糜浣的神傷,隻是一個勁的將自己從陳家出來,走過的這些地方與糜浣說了一番。
雖然他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對一個女子那般說話,或許隻是因為她那神傷讓自己有一種想要說話的欲望吧?
陳詡也不愧是這縱橫家的傳人,一張唇舌能說會道,很快便讓這適才還神傷的糜浣眉開眼笑。
時而對陳詡投來崇拜的目光,時而卻又因為陳詡的小笑話而掩麵而笑。
“若是人人都如盟主這般大英雄,許是世道也要清平得多吧?哪裏還有什麼紛爭?隻是如今這世道,卻是無奈。”糜浣歎了口氣,也正因為是一個女子,對於這亂世之人多有了幾分仁慈。
陳詡卻是搖頭,道:“若是真有太多的人如我一樣,這世道不會清平,隻會更亂。”說罷,他站起身來,長長出了口氣:“有時候我也在想,出山之前師父也叮囑過我。比這黑夜更黑的是人心,比這亂世更亂的是人心,比這水更清的是人心。在未曾見到你的時候,我以為這世上隻有前兩樣,以為師父說的不過是假話。見到你之後,我才知道這世界果有比水更清的人心。”
雖然這話其實是在吹捧對方,不過糜浣卻是極為受用。
她在大喜之餘,卻也向陳詡問道:“那麼盟主屬於這三種的哪一種呢?”
“不止三種,我隻是與你說說罷了。”陳詡笑道。
“那麼盟主屬於那種呢?”
陳詡本不欲回答這個問題,不過看到糜浣大眼睛渴望的看著自己,無奈也隻能反問道:“你想聽真話呢?還是假話呢?”
“自然是真話了,若是用假話也能夠交到朋友的話,那麼這朋友與沒交又有什麼不同呢?”糜浣道。
“嗯!”陳詡點頭,收起了麵上的笑容,肅色道:“其實我每一樣都有些吧,畢竟每一個人都是這般的不是嗎?或許,更多的隻是更黑吧!”
“嗬嗬嗬……”糜浣掩麵而笑,她向著陳詡道:“我聽盟主說了這麼久,其實盟主也好晉王也罷,若心不存善念縱行善也是惡人,若心存善念縱為惡也是善人。便如晉王,小女也多有耳聞,世間皆言其對百姓極好,縱然雙手沾滿血腥,縱然朝堂弑君,然其依舊是善人。”
“便如盟主,雖然掀起了這六國合縱,讓神州戰火再起。縱然是想要保存某些勢力,然卻無功於百姓,縱然腰纏六國太尉印璽,不也為惡嗎?”
陳詡心中好似一道晴天霹靂,麵前的糜浣可能隻是無心之語,但卻無疑直擊自己內心,使得他心中一陣顫動。
他看向糜浣,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麼,片刻後方才擠出一句話:“姑娘何故知曉我無功與百姓?天下非晉王一人之天下,善待百姓者也非晉王一人。”
“盟主見笑了,適才便當做是小女子失言了。”糜浣欠身,道:“盟主何故在意誰能取得天下呢?何不少些戰火?讓百姓少些顛沛流離?誰去做這君主又如何?何故為了一腔抱負,附上這麼多人的性命呢?請恕小女子不能理解。”
“也對!”陳詡麵上掛起幾分輕鬆的笑容,他向著糜浣拱手,道:“隻是你又如何見得我的作為是讓更多的人去死呢?沒有我,死的人隻會更多,不會更少。天下之勢,不是我一人能夠左右的。若有如此才能,我何苦奔走在這各大勢力之間?無人喜歡死亡,也無人喜歡廝殺,至少我喜歡的是寧靜。亂世是吃人吐骨頭的世界,而盛世卻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世界。”
說罷,他拱手離去。
隻是對於這個與自己抬杠的女子多了幾分好奇,是什麼竟然能夠促使她與自己說這番話?
待他離去之後,糜浣也陷入了沉思,不過她卻並未覺得自己說錯了。之勢對於這個男子,她更多了幾分不懂與好奇,目送著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