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麵包車在一家小區停了下來,艾文瞥瞥眼角,看到車主鎖了車朝小區內走。
艾文歎口氣,將平安鎖收起來。
她的心情似乎好些了,清亮的眸子認真的看著散滿珍珠的黑色天際,良久,她翻身,從車子上跳下來,順著大道漫無目的的走。
以前飄零的時候,倒是完全不覺得,現在有了秋煦,知道了家的感覺,這種無家可歸的飄零滄桑,才更加的深切。
她現在需要找個地方落腳,在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亦或者,離開這個城市。
偏偏在這個時候,想到了千野。
他就在這個城市呢,是不是該去看看他呢?
真的非常的想念呢。
她仰頭看了看這個已經沉睡的城市,在心中勾畫著地圖,尋找從這裏到新貴小區的最短路線。
不過,她還是打車去的。
因為體力支撐不住。
新貴小區,被仙人掌包圍的別墅裏,千野正穿著天蠶絲的睡衣,臉上貼上小紙條,盤腿坐在沙發上認真的研讀著資料,時不時的勾勾畫畫寫寫算算。
窗外的艾文,有點出神的看著沙發上那個不著調的人。
他真的長大了呢,那張稚氣未脫的臉,已經變得成熟。那樣堅定的眼神,認真的表情,出現在這個隻有21歲年輕男孩的臉上,真的有點不合時宜,但這是時光滄桑的見證吧。
他也是被她拖累的。
視線落在千野懷裏那盆齜牙咧嘴的仙人掌上。粗糙的肉質上,竟然真的凸出幾個綠色的小芽,嫩嫩的小花苞柔弱,似乎一不小心就能扼殺在搖籃裏。
虧得他能做到這一步呢。
想著,艾文的眼眶又濕了。
怎麼辦,不想離開了,怎麼辦?
她立在窗外,腳下生根。不知不覺她已經產生了太多的流連,這腳從剛才就跟病了一樣,不受她的控製。
越看越會舍不得吧。
她咬咬牙,閉了眼,轉身大踏步離開。
房間裏,千野抬起眼睛,望著窗外隨風晃動的枝葉,眼睛有點紅。
他從沙發上走下來,走到另一扇窗前,用力的往外看,他知道那個人來了,他知道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見他。
他也知道,她全部的處境。
艾文是個天才,在某些方麵是天才,而偏偏在某些方麵又遲鈍的有點嚇人。
她那麼單薄,卻想一個人承擔一切,她明明有那麼多可以依靠的人。
不管是他,還是古若塵,亦或者秋煦,都是可以為她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的,可她偏偏不願意相信他們可以扭轉局麵。
他有點鬱悶,就算不相信古若塵,不相信秋煦,至少要相信他啊!
艾文不知道,他已經跟莫少勳有過正麵衝突了。
千野望著牆上那個纖瘦的身影,晚風吹拂,艾文輕盈的仿佛隨時能夠被風吹下來一樣。
她躍上牆壁,似乎並沒有著急走的意思,突然,她回眸,千野慌忙蹲下身,緊貼著牆壁。
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躲了,或許不想讓她看到他脆弱的模樣,他要成長為一棵大樹,屹立不倒。
在他閃躲的功夫,艾文已經不見了。
他打開窗戶,顧不得穿鞋,急匆匆的追了出去,剛躍上房頂,又退回來了。
他不要去追了,他已經不想去追了。
因為,他已經決定,要讓她自己出來了。
秋家別墅。
東邊的天空已經泛出好看的魚肚白,今天的天空格外好看,是難得一見的冰藍色,帶著微微的白。
秋煦無精打采的走回來,他沒能找到艾文,心裏憋悶的難受。
可他不後悔。
以前,他就是太害怕艾文離開,才遲遲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思和立場,現在一切都挑明了,真的釋然了。
他會想辦法讓她回來的。
他要告訴她,很多很多秋家的事。
他在衛生間洗刷好,換了身衣服,便又急匆匆的離開。
艾文現在一定還沒有離開A市,他必須要抓緊行動了。
驅車來到晴央,漫展後的晴央藝術會館,沒有那麼熱鬧了,但依然人來人往。
他表情淡漠,眼神憂鬱,緩緩走上了樓頂,安靜的坐下來,雙腿懸空,微笑著仰頭看天。
這架勢,讓往來的人,看了都覺得膽寒。
晴央藝術會館樓層不多,隻有六層,但單層比一般的建築要高得多,看起來宏達輝煌。
他就那樣安靜的坐在樓頂,一動也不動。
剛剛上班的洛羽辰便接到電話,說晴央藝術會館有人要跳樓。
洛羽辰二話不說,扛上攝像機就往外跑,著急的她甚至連頭都沒抬,直接撞上了閑來溜達的古若塵。
古若塵被撞的一聲悶哼,無奈,“羽辰,你這急的什麼?五髒六腑都要被你撞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