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監護室的晚上,是非常要命的。
顏顧賢坐在椅子上,背後陰森森的感覺,抬眸看到躺在病床上麵目全非的莫天然,心裏更是一陣一陣的發寒。
聽說,每天都會有人從重症監護室的病房裏,被抬走,然後繼續有人抬進來。
如果生命可以用數字來衡量的話,那麼躺在這個地方的人,生命值是零。稍微往下,就是死亡,努力往上升一下,或許就是重生。
顏顧賢不敢睡覺,安靜的守在病床前。
房間裏的味道很難聞,有潰爛的皮肉的味道、藥水的味道、消毒水的味道,還有漂浮在空中可以讓人想到另一個世界的味道,沒錯,是死亡的味道。
顏顧賢也不敢去開窗,房間裏是經過嚴密消毒的,基本與外界隔離,嚴控細菌。他現在能坐在這裏,已經是醫院開恩了。
也就是說,他現在什麼都不能做,隻能安靜的坐著,安靜的等著,安靜的看著。
後半夜2點的時候,走廊裏響起了嗒嗒的腳步聲,這聲音由遠及近,由由近及遠。
很快,走廊裏再次響起了嗒嗒聲,起身打開門,將腦袋探出走廊,可空蕩蕩的走廊,什麼都沒有。
讓顏顧賢的心髒劇烈的跳動起來,慌忙關了房門。
這情況實在太詭異了,豎起耳朵,似乎還能聽到窗戶外傳來小聲的嗚咽,纏纏綿綿有點虛無縹緲;再聽,還能聽到有人小聲傾訴著什麼,聲音淒婉,像是在講一個悠長的故事。
空蕩蕩的走廊裏,再次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從這頭走到那頭。
顏顧賢這次很知趣的,沒有探出頭想看個究竟。
外邊的聲音,就阻斷在外邊好了,有鬼就有鬼好了,他既然選擇在這裏照看莫天然,就沒想半途逃走。
就在顏顧賢慶幸自己還在房間裏,不至於看到走廊裏飄來飄去的鬼火的時候,隻聽的一聲輕響,門竟然打開條細小的縫。
顏顧賢一下子冷汗都冒出來了,連身子都僵硬了,機械的一點點轉身,看向房門,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顏顧賢驚恐的盯著房門,正在心裏懊惱自己竟然沒有鎖門,房門的縫開始一點點擴大,直到最後敞開大半。
可門口依然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風?
從走廊吹來的風,是什麼風?陰風?
顏顧賢這廂已經嚇的臉色慘白了,才從門縫探出顆白色的腦袋,嚇得顏顧賢“啊”一聲用胳膊擋住了臉。
然後,腳步聲輕響,門外走進來一個人,這人完全忽略了顏顧賢的恐慌,徑直朝著病床走來。
顏顧賢慢慢撤掉胳膊,抬眸去看給莫天然換吊瓶的醫生,越看心裏越毛。
這醫生穿著白大褂,帶著大口罩擋住半張臉,頭上也是手術用白色帽子,隻能看到一雙淡漠的眼睛凝聚著猜不透的情愫,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如展翅的蝴蝶,好看的不得了。
這身形,這眼睛,還有這輕盈的動作,纖細的手指,這人……
顏顧賢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剛想大叫,隻聽得女子輕聲斥責,“害怕就滾出去!”
連這聲音!
顏顧賢傻了,支吾著,“你,你,你是艾文?”
艾文沒有理會顏顧賢,繼續忙碌著手裏的動作,她的動作很輕,在莫天然身體的穴位上紮著針。
於是,顏顧賢很驚恐的看到艾文拿著細長的針,往莫天然的頭頂和太陽穴上紮。
於是,顏顧賢真的害怕了。
他知道艾文跟顏家有著那樣的過去,也知道艾文下手那麼狠毒,多次差點要了他的命。他還倒沒事,身體強健,抗折騰能力強,這半死不活的莫天然怎麼受得了?
於是,顏顧賢慌忙護在撥開艾文的手,護在莫天然的身前,“我不允許你傷害阿眉。”
艾文淡漠的看了顏顧賢一眼,飛起手中的針就朝顏顧賢打去,顏顧賢往地上一頓,躲了過去,慌忙抓住艾文的手。
艾文另一隻手還在為莫天然插針,剛要惱,顏顧賢先開口了,“你先聽我說。”
艾文淡漠的看了顏顧賢一眼,抽回手。
“我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麼在這裏?想要做什麼?”
“沒有人告訴你,我是這啟天請來的醫生麼?”艾文答。
“啟天?請來的醫生?”顏顧賢吃驚,“要不要這麼搞笑?你們認識?”
艾文搖頭:“不認識。”
“那你還說你是他請來的!”
“無可奉告。”艾文輕聲說,“如果,你不想讓她死,就老老實實呆在一邊!”
“我為什麼信你!”
艾文輕笑:“你可以自己看,長了眼睛不是用來吃飯的吧!”
“還有……”艾文補充,“我不是非救她不可的,我現在就可以走。”
說著,收拾藥箱,背起藥箱,轉身腳步輕盈的打開門,就要走。
顏顧賢垂眸看看莫天然,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