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鵡持續的怪叫著, 落難者與它隔空對視,僵持一會兒後它極為人性化的翻了個白眼,總算換了叫聲——“小氣鬼!小氣鬼!”然後毫不留戀的飛走了。
它飛行的速度很快,轉眼就看不清了,落難者也不在意被它罵,沉默著想了一會兒才開口:“所有傳信鳥都是這種樣子嗎?”
上河不確定他要問的具體含義,回答說:“樣子的話都是這種,罵人的話各不相同,我還見過兩隻傳信鳥對罵。”那場景十分熱鬧, 他至今難忘。
落難者無意義的嗯了一聲,望了一眼河部落的狼藉現場道:“這些人……我們能幫他們做點什麼?”他並非冷血,出於人道主義精神想為這些死去的人掩埋屍體, 但考慮到來這裏之後根本沒見過墳塋就沒冒然動手,各地有自己的風俗, 還是按照他們的規矩來吧。
“不要管他們。”胡豺輕聲道了一句,看著那些死人道:“野獸會來吃掉他們, 然後被其他人當做食物,草原的生命都是這樣的。”
落難者表示理解,“我們往上遊走一段再裝水吧。”
三個獸人都沒有意見,落難者率先往河流的上遊邁開腳步,走了一會兒發現隊伍少了一個人, 回頭看見夜狼仍然站在那裏,隔得遠了表情也看不太清,落難者沒有開口喊他, 上河歎了一口氣:“一會兒就好。”
三人安靜的等著夜狼,他的身形佝僂了點,脊背彎曲後伏在地上變成一匹深灰的草原狼,仰起頭發出一聲悠長的狼嚎,這聲音瞬息就傳到很遠的地方,不知從何處傳來回應的吼聲,夜狼聽見後就恢複成人形,撿起祭祀給的布圍上,背上背包跟上等他的三人。
落難者不知他的這樣做的用意,隻覺得氣氛十分沉重,握著步行手杖埋頭趕起路來。
他並非脆弱的人,隻是此刻不知何由格外的想念周一見,內心的迷茫一下子被這份思念勾了出來,放大成一種令人惶恐的不安……
異世呀……
走了一段路後一行人收集了足夠的水,順便將之前獵到的類似麅子的野獸處理幹淨收進背包裏,繼續轉回北方行去。
晚上依舊是露宿,這一夜落難者睡得十分不安穩,反複醒了多次之後最終放棄了再入睡。
下半夜守夜的是胡豺,這個年輕人在夜裏豎著耳朵十分警惕,由於三隻半獸的夜視能力都不錯,並沒有生火堆,落難者醒來後瞞不過胡豺,兩人都沒有說話,落難者看著滿天的星子發了會兒呆,被微涼的夜風吹的越發清醒。
落難者突然站起來,向著北方走去,上河和夜狼抖了抖耳朵都睜開眼,胡豺要跟著他,他卻隻搖了搖頭,輕聲道:“不要跟來,我很快就回。”說完就堅定的向著北方走遠,身影沒入夜幕漸漸模糊。
他再一次感受到上次見到白狼虛影時的心跳異常,腦海中有個聲音催促他向北方去,有東西在等著他。
是周一見。
落難者沒有拿照明的東西,全憑感覺穿梭在半人高的草叢裏,微弱的星光照耀著地麵,他的內心卻十分平靜,堅定的向著認定的方位走過去,周圍安靜極了,連蟲鳴都沒有,隻有他經過草叢發出的細碎響聲清晰,腳下的泥土和青草柔軟的不可思議。
仿佛天地間再無能阻撓他的東西,遠處那熟悉的柔和白光飛快的接近,落難者屏息望著,白狼的身影在夜裏亮的奪目,他矯捷的身姿飛越黑暗的草原奔向熟悉的人影,那人已經張開了懷抱迎接他。
一人一狼總算再次相遇,落難者抱住白狼,這一回接觸到的不是虛影了,手下的皮毛柔順異常。
“周一見……周一見……”落難者的聲音很輕,他重複呼喚白狼的名字,眼眶控製不住有些發酸,分開後才知道這個人在自己心裏已經如此重要了,這些日子經曆的所有不安和惶恐終於落地。
白狼用自己的頭在落難者頸側蹭了蹭,眼中滿是歡喜,落難者給他順了一會兒毛沒聽見他發出任何聲音,心裏起疑,看著他那張冷峻帥氣的狼臉覺察出異樣。
狼是熟悉的狼,手感也沒錯,眼神還是那樣,自己不可能認錯呀。
“你沒辦法發出聲音?”落難者詢問,見白狼點頭不由皺眉,引得白狼湊上來舔他的臉,落難者不閃不躲,看它的眼神有些古怪。
觸感不對。
對方的舌頭接觸自己臉頰的感覺並不是溫熱,而是涼的,但這種涼又不冰,就和現在的夜風一樣。
“你坐好不要都動。”落難者說了一聲,白狼就乖乖的坐下不動了,眼睛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