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剛從膳房出來的小廝托著一盤洗淨的瓜果,穿過長廊,輕輕地扣響房門。
“小姐,水果已經備好了。”
屋中半餉也未發出一絲聲響,小廝猶豫著又敲敲門。
仍然沒有人回應。
察覺到不對勁,小廝立即推開房門,如他所料,屋中空無一人。
“不不不不好了!”小廝連跑帶跳衝到了另一個院落,盤中的瓜果滾落一地,“三小姐又不見了!”
這個“又”字用得耐人尋味。
被他告狀的主懶懶地淺嚐一口盞中的玉梨羹,對方才小廝的話置若罔聞,“這麼激動做什麼,炒糊的豬肝都比你現在的臉色好看。”
小廝感覺呼吸更困難了,為著自己的小命著想,他又急忙跑去東苑求助,誰知路上隻顧著埋頭跑,一個不留神撞了人。
被撞的人伸手揮退準備上前的侍衛,“怎麼不在小姐那邊服侍,跑來這裏?”
小廝顫巍巍地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埋著頭坑坑巴巴地說,“三小……小姐……不……不見了……”
現在他寧願自己是一塊糊了的豬肝。
而另一邊的白靈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經把府中折騰的天翻地覆,正優哉遊哉地在街上覓食。
“熱氣騰騰的肉包子勒!剛出爐的肉包子!”就在她猶豫著到底吃點什麼的時候身旁一位大叔吆喝起來。
看著白花花的大包子還散著誘人的熱氣,白靈暗暗吞了吞口水,但她有骨氣地咬咬牙。想她難得掩過眾人耳目逃了出來,多麼偉大的一次出行啊,怎麼能在街邊以幾個包子就這樣草率地解決了第一頓夥食呢,太有傷大雅了,完全有辱她的英雄本色嘛!
想到這裏她毅然決然地轉身離開了熱氣騰騰的包子鋪走向了一家牌坊門麵看上去高雅許多的粥店。不知是味道極好還是環境優雅,這家不大不小的粥店竟坐滿了人,白靈等了好一會才等到二樓靠窗的一個位置。
“小二,來一籠肉包子!”
白靈將肩上的行李往桌上一甩,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
此時她聽見身後那一桌的人喊來小二點了五籠豬肉餡的包子和大碗的小米粥。白靈心想什麼人能吃這麼多,於是扭頭想看一看那人的相貌。
她看見了一隻漂亮的手,袖口是洗得有些泛白的粗布衣,手中握著一塊灰色的抹布。白靈順著那衣袖看上去,整個人都失了神。
眉眼如畫,舉止慵懶,雖身著一身布衣,卻穿出了慵懶而靡麗的感覺,猶如盛開到極致即將凋零的紅色罌粟,帶著毒,讓人看了便移不開眼。
“姑娘,你要的包子好了。”小二的話打斷了白靈的遐想。
白靈愣愣地回過頭,突然麵對小二這張平凡的臉她還沒有反應過來,隔了半響才結巴著問,
“他……他是誰?”
小二順著白靈顫抖的手指看去,隨後熱情地說,“那是店裏剛來不久的雜役,如何,是不是很俊朗,自從他來了後店裏的顧客越來越多了!”
“雜役?”白靈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她感覺自己的感情被欺騙了,又扭頭去看看那人,確確實實是站在桌旁等客人點菜。至於方才她一心想著一探虛實的那個吃五籠包子的人的臉已經自動歸為看都懶得看的路人甲一類了。
她緊盯著美人的一舉一動,就連那放托盤的一個簡單動作,他做來卻是異樣的華光異彩。
“你知道什麼叫暴遣天物嗎?”她嫉惡如仇地表情嚇了店小二一跳,“就像明明是豬肉芹菜陷的包子卻賣了蘿卜粉條陷的價錢!”
“……”這有很大的區別嗎?
這麼漂亮的人居然在一家賣包子的粥店裏麵做雜役!白靈深吸了幾口氣,大義凜然地說,“我要幫他贖身!”
小二也囧了,這裏又不是青樓,哪裏有贖身這一說,“姑娘可能誤會了,這人本是一名富商家中的公子,後來家道中落才流落至此。”
“那也不能來這裏賣包子啊!”
小二也不樂意了,“姑娘這話說的,賣包子怎麼了”
白靈不願去理會小二複雜的心情,她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緒,悲傷地往口中喂了半個包子,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穿梭於木桌前為客人端茶倒水的身影。
或許是感覺到了白靈灼熱的目光,那人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也望了過來。狹長的鳳目雖是白日卻像染上了明月的清輝,映出白靈傻傻的表情,便也勾起了嘴角,展現出極致的妖異和魅惑。
居然在對她笑……
白靈感覺自己快被盅惑了,那眉眼中流轉的邪魅隻是一瞬間便烙在了她的心中,她連忙深吸幾口氣,生怕自己忘記呼吸一命嗚呼了。
白靈這個人喜歡的東西很大眾化,或者說因為這個東西美的很大眾化所以她喜歡。如此,白靈喜歡的東西自然也有人喜歡,她想帶走的人自然也有人想帶走。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主動去打個招呼的時候,一位滿臉橫肉的人站了起來,“喲,小美人,怎麼在這裏端茶倒水,要不要跟本大爺去瀟灑瀟灑”
美人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一樣,接著為另一位客官擦拭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