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拿著茶壺,到廚房裏問張阿姨:“燒水的水壺在哪兒呀?我想續點水。”張阿姨看看她,接過她手中的茶壺,道:“你回客廳和他們聊天吧,等續好了我拿出去給你們。”
肖遙並不想參與那三個男人的聊天,於是在料理台旁找了個方凳坐下了,那是張阿姨有時候備菜時用的。
張阿姨透過玻璃門向外望了望,其實她這個角度根本看不見那邊的情況,但她還是向客廳努努嘴,輕聲問:“怎麼,你不願意去陪客人?他不是你們老師嗎,來看望你的?”
“嗯倒也不是我的老師,算是個朋友吧。”肖遙心想:“他們仨這個組合,多少有點尷尬吧?我一進去,還不成了另外一個焦點,還是在廚房裏待會吧。
張阿姨在別人家裏做工已經很多年了,雇家的事她很少插嘴,於是便隨她去了。她手腳麻利地燒水,然後繼續備菜。
肖遙平時很愛吃辣,見料理台上一個木頭小碗裏隻剪了淺淺一碗底的紅辣椒,便說:“張阿姨我愛吃辣,多放點辣椒嘛!”
這個張阿姨還是頭都沒抬,聲音裏卻多了點溫柔:“你潘叔叔囑咐過的,一是怕你腸胃受刺激,二也不知道你那位客人是什麼口味,所以今天借個味道就好了。你喜歡吃辣,等回頭病好了,我給你做。水煮魚?辣子雞丁?我都很拿手的。”
肖遙聽了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但覺得潘叔叔說得也有道理,便沒再要求。隻是繼續和張阿姨攀談起來:“你做菜手藝這麼好,家裏孩子得多享福呀!男孩還是女孩呀?”
張阿姨的臉上露出些苦澀的笑,切著空心菜的手並沒有停,道:“男孩兒,還沒有你大呢,在外地打工。我手藝好,他也沒有你這樣的福氣天天吃得到”肖遙覺得自己提了不該提的話,便又坐回到方凳上去。
不多會,水燒好了。
這天晚飯吃得是賓主盡歡。
非應酬的場合,潘懋程很討厭敬酒、說祝酒詞那一套。什麼“酒文化”,不過是老輩欺壓小輩,甲方借機會為難乙方的上不了台麵的小伎倆,和有沒有誠意根本就挨不上邊,現在卻成了關乎“交情”和“麵子”的事情。
肖民河更是不會那套,學校裏偶有的聚餐,他也是屬於圓桌上那最不起眼的一角。就算和學生們吃飯,也是“以吃為主,聊天為輔”,他請客,借機給這些囊中羞澀的孩子們開開葷。
肖遙幾乎隻顧埋頭吃飯,偶爾話題丟到她這,便乖乖地回應兩句。沈清明倒挺放鬆的,吃完一碗米飯,張阿姨要再給他填,他也沒有推辭,伸手將空碗遞了過去。
飯後,潘懋程叫司機小楊送沈清明回去。
送他的這輛車,車標是凱迪拉克,這個沈清明還認得。這款suv大概叫凱雷德?他好像聽魏衍提起過,記不太清了。車內的空間很大,裏麵的味道不同於他平時坐的車的味道,是真皮和實木的香味?沈清明並不確定。
司機小楊客氣地問了他家的位置後,再沒說一句話。
沈清明坐在後排,打量著內飾,撫摸著座椅,心裏想著:“下午和肖遙爸爸還有那位潘叔叔聊得雖然很投機,看得出,兩位長輩也不是那種給年輕人施壓的類型,但我和肖遙這中間似乎隔著很難填平的鴻溝。”
沈清明年長肖遙六、七歲,如今也奔三張了。供職的學校雖然名氣大,但他不過還是個輔導員,每天做著瑣碎的學生工作。別說買房買車,那點工資哎,不提也罷!這差距,可不是說跨就能跨過的沈清明想著,心中不免黯然。
沈清明走後,張阿姨收拾著碗筷、灶台,肖民河、潘懋程加上肖遙,三人坐在餐桌旁聊天。看樣子,他倆對這個“沈老師”的評價還不錯!
“我接觸的輔導員很多了,”肖民河先開口,“從本科開始就要熱心係裏的工作,一直到讀研,有的還要出國去交流一陣子,才可能獲得留校的機會。所以,他們不光是成績不錯,個個也都跟小人精似的。”
他喝了一口茶,接著說:“但這個沈清明呢,卻是一點都不油滑,誠誠懇懇的。27、8總有了吧,看著倒像是張白紙一樣純淨,我覺得很難得了。”
“嘁白紙不白紙的,和咱們有什麼關係”肖遙心中暗想。
潘叔叔也讚同她爸爸的話,點頭道:“是啊,我也有這種感覺。他比潘聰大幾歲,穩重些是自然的,卻沒丁點的狂傲,能留在p大當輔導員也是很優秀的孩子了。聊了這半天,沒見他評價別人,也沒見他評論事實,謙和有禮,我挺欣賞他的。”
肖遙心想,這話要是讓沈清明聽到了,不知道要笑成什麼傻子樣。
她起身,拿起水杯,道:“二位慢聊我回屋學習了啊!爭取也成為像沈清明同誌那樣優秀有為的青年才俊。”
“你別走!我們在這聊他,還不是因為你!”肖民河開口,“人家大老遠的來看你,又不是你們學校的老師,對你當然是多了一份”他停住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