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大結局(一大摞)(1 / 3)

沈蹦蹦裹著白色的羊絨大衣坐在老爺椅上晃蕩來晃蕩去,一手搭著陸遠。“後天就是冬至,又得回趟姑蘇城,真麻煩。”

“是麻煩,結婚證都還沒領,也不打算回去,”陸遠低喃了一聲,再抬頭時長長的鳳眸滿是笑意,蝶翼似的睫毛一掀,露出潑了墨似的黑眼珠,瀲灩著笑意,“不過姑蘇城是不用回去了。”他輕輕喟歎一聲,拍了拍沈蹦蹦的腦瓜子。

“之前我開了個傳送陣,到冬至那天,從這裏直接就可以進到塔裏麵去。”

“真噠?”兩個酒窩在沈蹦蹦臉上打旋,她翹著兩條腿,搖來晃去。

“真的,”陸遠長歎一聲,“就設在石門的裏麵,知道你懶。”眼裏,滿是璀璨的笑意。

“為什麼晚上總是有星星,為什麼你的眼裏總是亮晶晶……”沈蹦蹦荒腔走板唱起歌來。

把層層疊疊的窗簾拉開,漆黑的夜空裏滿是星星。

陸遠、沈蹦蹦、徐卿清,還有瓦西裏,在冬至的前一個晚上終於約到了一起,四個人坐在沙發上,看著腳邊的傳送陣大放光彩。

陸遠看著腕表上指針滴滴答答轉動,隻等秒針指向十二。“待會兒我先走。”他果決地說,不容置疑。

不知怎的,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那種感覺稍縱即逝,他捕捉不住。

陸遠腳尖著地,一步步走向傳送陣的中心,冰藍色的通道不斷收縮舒張,光芒大盛,一瞬間,就沒了人影。

沈蹦蹦心急著也要下去,她一步步走向傳送陣的中心,突然,冰藍色黯淡了下去,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她掀倒在地,強烈的白光晃得她睜不開眼,她不禁伸手一擋,把手放下去時,整個傳送陣都不見了。

“陸遠!陸遠!”她慌了,瘋了似的叫起來。

徐卿清和瓦西裏也一臉不安。

“蹦蹦,不要進來。”一個虛弱的聲音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像是穿透了時空,然後,忽而不見——那聲音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刀,生生砍斷——那是陸遠的聲音!

沈蹦蹦豎起耳朵再聽,什麼都沒有了。

她慢慢癱倒下去,坐在地上發著呆,不知不覺,淚水糊滿了她整張臉。

有人從背後撐起她,先抱住她兩隻胳膊,然後將她拎起來,整個拎到沙發上,是瓦西裏。

“傳送陣的另一頭被人給改了。陸遠現在在哪兒我們也不知道,他可能是遇到了大麻煩,”瓦西裏深吸一口氣,盡管不忍,他還是要把這層薄薄的窗戶紙給捅破,“但是我們現在沒有時間傷心了。”

沈蹦蹦不說話,像個木頭人似的,隻有淚水不斷從臉上淌下來。

“我剛剛已經叫徐卿清訂好了機票,我們現在就出發,去姑蘇城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他又說。

沈蹦蹦從桌上抽了兩張餐巾紙,把臉上鼻涕眼淚擦得一幹二淨:“不用訂機票,我想先試試,可不可以帶你們直接去姑蘇城寒山寺。”

縱有千萬種困難橫在她麵前,她都要去看一看,她的陸遠是死是活,否則叫她如何死心!

她的手輕輕搭上瓦西裏和徐卿清的手,一人左手,一人右手,她猛地閉上眼睛,開始回想陸遠曾說過的話。

陸遠長長的睫毛。

陸遠發亮的眼睛。

陸遠粉紅色的薄唇。

無數回憶堆砌起來,她仿佛一伸手就能觸摸到他,觸碰到他軟軟的嘴唇。甜蜜和苦澀夾雜而來,像潮水般湧過來,像是要把她淹沒。

金色的天地奧義層層疊疊朝她撲過來,結成一張密密的網,要把她捆住,冰藍色的靈力光芒四射將一縷縷金色的絲線簡短——她在逃脫天地法則的束縛。

再次睜眼時已到了塔前,淩晨一點零一分,一道光束從空中照耀下來,塔身上出現了一個金色的掌印,沈蹦蹦把手按了上去,三個人原地蒸發一般,走上了去另一個世界的通道。

剛進門,就看見兩張令人生厭的麵孔,霍長安和蘇瀾!

沈蹦蹦幾乎不用過腦子就猜到陸遠的事和霍長安逃脫不了幹係!她早一步上前,掐住了霍長安的脖子,少女粉白色的手扣住那潔白無瑕的修長脖子,顯得危險又好看,莫名透著一股子妖冶。

霍長安並不還手,也不掙紮,隻是神色淡淡地看著她,眼裏有睥睨,又憐憫,差不多各占一半。

“陸遠在哪兒?”沈蹦蹦冷冷出聲,手下意識地縮緊,一瞬間,霍長安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蘇瀾一柄長劍抵上沈蹦蹦的脖子:“放開他!”

徐卿清和瓦西裏也紛紛出手,刀刃隔著外衣輕輕擱在蘇瀾的腰上,稍一使勁兒,就會刺穿皮肉。

“好了好了,”霍長安笑起來,鳳眸一條,冷光在一雙狹長的桃花眼裏旋轉,“都是朋友,拿刀槍互相指著多沒禮貌。我數一二三——放手。”

他當真數起來:“一——二——三——”

三秒過後,一片寂靜,連根針落到地上都聽得到,氣氛詭異地令人發指——沒有一人鬆手。

霍長安哈哈大笑起來,瓦西裏嘴角也掛著半抹笑意,吃一塹長一智,霍長安這老狐狸說的話,他不會再信。

沈蹦蹦的手指漸漸收緊,蘇瀾手上長劍也離她的脖子更近了一寸,劍鋒已稍稍沒入她白皙細膩的肌膚,一滴猩紅色的血順著劍刃滑落下來,滴在沈蹦蹦的腳邊。

“蘇瀾,收手吧。”霍長安長歎一聲,仰起頭,沈蹦蹦掌心的寒氣已浸透他的筋骨,他卻不慎在意。

“沈蹦蹦,我們之間無冤無仇,我不會把你怎麼樣,你也沒必要掐著我的脖子,因為——我們之間的糾葛已經到此結束了。”他笑盈盈地看著沈蹦蹦,眼中一片坦然。

沈蹦蹦的抓著他脖子的那隻手卻開始發抖,她不敢想,也不願想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她紅著眼睛,血色在眼裏翻滾:“說!你把陸遠搞到哪兒去了!”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話,”霍長安笑意點點,“那就是在溯古塔,你去過的老地方,不過是在第九層。”

他笑得更加癲狂起來,眼裏的陰鷙令人不寒而栗,原本一雙極朦朧極勾人的桃花眼,現在多了幾分狠意:“你知道第九層有什麼嗎?可沒有沈蹦蹦你在第二層第三層帶回去的那些名貴家具,應該有人告訴過你,第九層,叫誅仙。”

溯古塔第九層,誅仙。

陸遠從旋渦中進來,眼睛尚未尚未睜開,便已嗅到一股子腐朽的氣息,粗重的呼吸聲從遠處傳來。這不是寒山寺!

通道裏十二扇大門雖古老,卻沒有這樣腐朽的味道,仔細聞,還有一股動物糞便的惡臭味,這裏有活物,而且是個龐然大物。

長長的睫毛像把扇子,“刷”得一下打開,星光乍現,然而很快就黯淡下去——這裏沒有光亮,沒有一絲一毫的光亮照進他的眼裏,這是被世界遺忘的角落,光在這裏也生存不下去。

心突突地跳著,極為難受,那種不安令人難以操控。陸遠嚐試著冥想,嚐試著使用念力,這裏的空間卻像一張大網,把他給網住,動彈不得,哪裏也去不了。陸遠心下竟也惶恐起來,他以為自己已經大成,不管怎樣,時空都束縛不了他,到了這裏,卻是徒勞。

黑暗中,有什麼漸漸逼近了……他一驚,下意識地往旁邊一閃,接著就聽到了一陣怒吼聲。那吼聲,很熟悉,他聽見過的,空氣中彌散著的臭味,他也很熟悉,他經曆過的……這是,地蛇!

他突然反應過來。

左耳聽到呼呼的風聲,他下意識又一閃,躲過一張將要撲到他臉上來的帶著刺的翅膀,那強有力的翅膀……原來風聲是這樣來的,他心下了然。

地蛇長了翅膀,那就是化龍了,成了龍的地蛇就不再被叫做地蛇,而是地龍。盡管心中早已有了最壞的打算,在這一刻他心裏不免又沉了沉。

傳說中溯古塔的頂層,由一條已經化龍了的地蛇看守著出口,那地龍早已邁入神境,從未有人能從這裏活著出去,就是大成的巔峰強者也不例外,是謂誅仙。

四周一片漆黑,又濕又冷,勉強能看到兩點幽綠的光,那是地龍的眼睛,那邪惡的綠色在這樣的環境裏本該大放光彩,不知怎麼,竟也暗淡無比。陸遠平心靜氣,輕輕擺了擺手,不發出一點聲音。

那地龍來回哈著氣,碩大的腦袋上有兩個大大的鼻孔,來回嗅著周圍的氣息,巨大的翅膀一掀,根根巨刺豎起,在這樣漆黑的地方,也能遠遠看到一閃而逝的寒光。

它裹挾著那樣凶猛的氣勢,卻在中途停了下來。果然如此,這地龍常年待在這樣黑暗潮濕的地方,已經漸漸適應,兩盞幽綠的有燈盞那麼大的眼睛,已經瞎了。它所倚仗的,是非凡的嗅覺和聽覺。

視力的退化換來的是聽覺和嗅覺超常的靈敏度,像所有自然界的萬物一樣,在這樣黑暗的環境裏,視覺起到的作用,少之又少,地蛇也選擇自己最需要的東西。

陸遠靜得像尊菩薩,又是修念之人,他輕輕擺手,連這樣細微的風聲地龍都能感受得到。

陸遠站定,合上眼,讓呼吸變得若有若無,散到空氣和塵埃中,了無生息,他現在想要做到完全遵循本心,化肉體於無形,逃遁於巨龍的視線之外,然後,一擊必殺。

他靜靜地闔上眼,兩排長長的睫毛懶懶地搭下來,一頭鴉色碎發輕輕隨風抖動,他的呼吸也散入風中,在這樣密閉的空間裏無聲流動。

漸漸地,那睫毛又長了幾分,長長睫毛掩蓋著的,是國色芳華;皮膚又蒼白了幾分,變得愈發透明惹人憐;那一頭鴉色的碎發,飄舞著慢慢邊長,最後,竟變成一頭鴉色的長發,彎彎折折,婉婉轉轉地鋪開在地上。

陸遠終於變回了姬月白,他掩著淺粉色的薄唇,和沈蹦蹦初次見到的那個人,分毫不差。

他抬手,就要給出致命一擊。既已化龍,身上的鱗片就變得無比嚴實,像是一層厚厚的盔甲,遮擋住了脆弱不堪的皮肉。

地蛇原本滑溜溜的,特別是腹部,是較為軟綿的區域,到了這裏,卻連腹部都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甲片。

他也想看看,這傳說中的惡龍甲片到底有多嚴實。念力噴湧而出,無聲無形,卻將整片土地掀了起來,然後像一個巨浪似的,打在惡龍的身上,頃刻間,將它湮滅。陸遠抬手,又來第二第三下。

他是謹慎小心的人,對待惡龍,更是不敢掉以輕心。

地上拔起一座高山,高山下掩埋著巨龍,那座大山一動不動,不斷有塵土堆積上去,塵埃也漸漸落定,看著故事就這樣結束了。

陸遠站在遠處一動不動。忽地,地底一陣咆哮,陸遠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巨龍從地底鑽了出來,鋒利的甲片削著地麵,生生開出條縫來,塵土轟然倒地,它抖了抖身子,最細小的沙石都從它的背脊上滑落,那甲片堅硬且光滑。

陸遠又開始冥想,眉眼間是決然之色。風呼呼地刮著,變成刀,變成劍,在空中亂舞,向著惡龍撲去。風擰成的刀劍直直向那堅不可摧的鎧甲撞去,“鏘”的一聲,飛散開去,又變成空中一縷輕輕柔柔的風。毫無作用。

“你在哪兒呀?黃口小兒?”那惡龍咆哮著,蛇信子一吐一吐,碩大的龍頭隱匿在黑暗中,朝著陸遠的方向一下子撲過來。

“不是想要和我作對嗎?自不量力!”巨龍早已邁入神獸之列,口吐人言,那蛇信子尚未發育完全,還是那細細的一條,頭上分叉,“讓我猜猜,你在哪兒呢?”

那龍頭不動,尾巴卻對準陸遠的方向狠狠一剪,把陸遠拋到了空中,陸遠努力平衡住身子,鮮血從口中漫出來,他默默地咽了回去。

“好補的補藥啊!”惡龍似乎聞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隻覺得無比甘甜,“吞了你,這座塔就應該關不住我了,說起來,也算是你的榮幸。”它嘶嘶地叫囂著,漸漸逼近。

“別躲了,你這懦夫!”它突然將嘴張得老大,大嘴裏噴出一團團火焰來,那種毀天滅地的氣勢,在這之前,饒是陸遠,都從未見過。

他長長的風衣外套臨風飄起,狹長的鳳眼突然閃過一絲不安,就是那片衣角,粘上了火焰,那火焰像被下了詛咒一般,怎麼也滅不掉,眼看就要往身上燒來,情急之中,他不得已把外套朝空中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