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了,傅奕寒變得更加憔悴,他在我麵前坐好,隔著一扇玻璃和兩台電話,我顫顫巍巍的去握電話,傅奕寒卻始終沒有動彈,獄警過來催我一遍,他緩緩抬起頭來與我的眼神相對,我有些心虛的瞟開了,我不敢看他的眼,沒來的覺得心慌。
我等了很久,傅奕寒就一直這麼看著我,看的我六神無主了,明知道他聽不到,卻還是胡亂說了一堆廢話。
到最後我說不下去了,我要掛電話的時候,我看到他的手放在了電話後,緩緩的拿了起來。
和他對視的這一眼,我的心宛如刀割般的疼。
他幹裂的嘴唇像是慢動作一般啟開,咬字極輕的說了一句:
“放棄吧,我已經沒有從這裏走出去的意義了。”
話畢,他要放下電話,我站起身來焦急的拍打著玻璃叫住他:
“傅奕寒,你別掛電話,我有話跟你說。”
有獄警過來提醒我要冷靜一點,我又慢慢坐了下去,眼淚不聽使喚的唰唰落下,或許是他看到了我的淚水吧,他本來有些頹然的表情又有了些許的生動,再開口的時候,聲音都是沙啞的:
“如果你是想勸我從這兒走出去之後跟林佳再續前緣的話,對不起,我做不到,你可以愛上別人,但我的心裏,隻裝得下一個你。”
我低頭,掩麵哭泣,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傅奕寒說,那種被人保護被人疼愛被人時時刻刻放在手心裏並且從未被拋棄被辜負被等待的感覺,我沒辦法不動心。
很多很多個瞬間,我都覺得自己這一生是何其的幸運,終於遇到了一個人,寧願辜負全世界,也不願意讓我獨自麵對人世間的困苦和落寞。
我記得馬離蘇曾經問過我一個問題,在黃彬住院的那段時間裏,她問我,能裝下兩個人的那顆心,是不是就壞了,無藥可救的那種糜爛。
愛情是自私的,一顆心裏隻藏得下一個人。
另一個人要想進來,就要先擠掉在裏麵的那個人。
如若不然,一人一半,痛苦成三人。
我的心也不大,裝不下兩個人,卻偏偏容納著兩份情意,這份迷茫和痛楚,無人能解。
我哭的不可遏製,傅奕寒終於認輸了:
“念念,你落的每滴淚,都會砸在我心口累累傷痕裏,鑽心入骨的疼,如果我會讓你這麼難過,我收回剛剛那句話,等我從這兒出去,我也和他一樣,默默的守護著你,隻要你開心的笑,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我抬起淚眼衝他咆哮:
“可是我不願意,你總是站在為我好的角度上,替我考慮,替我籌劃,甚至替我做決策,可你有沒有想過我是怎麼想的,我想要的是什麼,我願意過什麼樣的生活,我是個怎樣的女人,你真的懂我嗎?如果你懂我,當初就不會輕易的放開我的手。”
傅奕寒流著兩行淚,伸手一抹:
“以前我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現在我才知道我錯的有多離譜,可是我知道,這世上沒有後悔藥,也沒有回頭路,我認,我都認,可我...”
他哽咽了,泣不成聲。
我們哭的像個傻子,站在我身後的女獄警都遞給我一張紙巾後轉過身去。
事到如今,我不知道我還能說些什麼。
一個小時的探監時間,就這麼過去了一半,我哭夠了擦幹淚水,一抬頭就看到他心疼的眸子,我的淚水再度肆虐,傅奕寒伸手放在玻璃上:
“當我聽到你拒絕來見我的那一刻,那種燈塔突然熄滅的恐慌席卷著我,我的世界毫無預兆的冰封了,我來見你之前暗暗下定決心,我說完第一句話就走,絕不停留,可我做不到,現在的我在你眼裏很幼稚對不對,像個知道自己失去了糖果後任性胡鬧的小孩,念念,你一哭,我心都碎了,你告訴我,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我也想知道該怎麼辦,但我猛抽一口氣,擠出一個肯定很難看的微笑來,隔著一扇玻璃把手放在他寬厚的手掌裏:
“你願意相信我嗎?”
傅奕寒苦笑:
“相信什麼?相信你曾經愛過我,而現在放棄了?”
我別過頭去重新控製了一下情緒,才強忍住眼淚說:
“相信我可以救你出來,至於以後的日子,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的過,奕寒,沒有什麼比你現在的命更重要了,我們不會放棄你,你也不能放棄你自己。”
當初布這個局的人就是他自己,都已經是箭在弦上了,這個時候任何人都不能喊停,尤其是他。
停下來丟掉的就是他的命!
可他頹靡不振,語氣孱弱的對我說:
“如果注定會失去你,與其被命運宣.判無期徒刑,不如在這兒等待死刑。”
我一拍玻璃,沒控製好再度衝他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