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好像極度喧囂,又好像極度寂靜。
驟然的刺痛感讓江小落險些無法承受直接暈厥過去,她痛苦地捂住頭,支離破碎的畫麵不斷在腦海中閃現。
她的記憶像是電腦數據,被不斷篡改,刪除,重新輸入。
陌生的場景鑽入腦中,原本不屬於她的記憶大肆湧入,而從前記憶深刻的點點滴滴卻從一條短視頻縮減成靜態的圖片,最後徹底消失。
江小落驚恐地睜大眼,她努力去回想前一秒色彩鮮明的記憶片段,然而,什麼都回想不起來……
不!一定有什麼東西被她遺忘掉了!
很重要的東西!
“筆……紙筆,我要馬上記下來!”江小落迅速鎮定下來,一把掀開被子,光著腳下床去找記錄工具。
不明就裏的邵年嚇了一跳,一把將江小落攔腰抱回來,“落落,你怎麼了?你還吊著點滴呢,你想幹嘛?”
輸液軟管因為她的動作而被抻直,還好邵年反應快,針頭才沒有被扯到,否則又要挨一下。
江小落緊張地拽著他的衣袖,“我需要紙筆,現在,立刻,right now!”
她看起來情緒異樣激動,毫無征兆地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黑黢黢的眸圓睜,眼底帶著驚慌和不安。
邵年怔了一下,卻很快反應過來,鎮靜地安撫她道:“好,我去拿給你,你乖乖的不要動,我馬上回來好嗎?”
江小落一隻手掌根緊緊地抵著太陽穴,她原本的記憶正在漸漸消失,腦海裏的影像越來越混亂。
她沒注意到邵年按了她病床號的呼叫器,痛楚讓她額頭不斷冒著冷汗,像是淩遲的利刃,不斷割裂開她的意誌。
“啊——”江小落無法忍受地喊出聲來,難受地在病床上翻滾,清醒的意識越來越薄弱,她像一台被病毒侵襲的電腦,似乎下一秒就要麵臨報廢。
陷入昏迷的前一秒,她看到一群白大褂步履匆匆地向她走來。
那個站在一側的男人神色驚惶而焦炙,向下聚攏的眉心鎖出川字型,眸底是濃稠的疼惜。
她,會忘掉他嗎……
*
深夜,江小落獨自一人走在醫院的長廊裏。
走道裏的燈像是年久失修一般,昏黃的光線明明暗暗,四下空無一人,寂靜的夜裏悄然無聲。
她有些害怕,卻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裏。
兩側的房間門窗緊閉,門上卻沒有標明科室。
不對呀,她入住的醫院不可能這麼破舊啊,這……這是哪兒啊?
她下意識地吞咽了一口唾液,黑嗔嗔的瞳孔適應著明滅不定的燈光,漫無目的地向前走。
“有……有人嗎?”江小落鼓足勇氣,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一句。
然而低若遊魂的聲音飄蕩在死氣沉沉地走廊裏,遲緩地折回了細弱顫抖的回聲,像是瀕死之人氣若遊絲地低語。
她渾身汗毛聳立,緩緩地抱緊自己的手臂,指腹摸到了一片雞皮疙瘩。
太陰森恐怖了,她為什麼會在這裏?
要不……還是往回走吧,怎麼老覺得不太對勁兒……
她站在原地踟躇了兩秒,正要慫慫地轉身逃走,卻倏而聽到前方傳來“滴答”聲。
像是水滴落在瓷質地板上。
雞皮疙瘩已經蔓延到兩側臉頰了,江小落覺得自己心髒驟停,下意識屏著氣,緊張地快要忘記了呼吸。
媽呀,還是快跑吧!
她這樣想著,腿腳卻沒有動彈,正猶豫不定,突然有一道刺耳的尖叫聲傳來,“啊——”
江小落渾身一激靈,那個女人驚慌失措的聲音竟有些熟悉。
“快來人呐!有人自殺了!來人呐,快點救人!有人割腕了!快來人啊……”
這個女聲……是她的室友莫西雅?
江小落再也沒有遲疑,迅速循著聲源向事發地點跑去。
越往前走,燈光越亮,呼救聲和議論聲越來越嘈雜,還有似乎是醫護人員的聲音,江小落腳步更急。
到底怎麼回事?
她一路跑向聲源處,卻發現自己已經到了醫院走廊的盡頭,外麵停放了一輛救護車,藍色的警報燈不停地閃爍著,烏泱泱的一片人團團圍住醫用擔架,醫護人員不斷高喊讓一下。
她的室友都在。
江小落狐疑地靠近,“西雅,發生什麼事了?”
然而人群中的莫西雅好像完全沒聽到一般,沒有絲毫反應。
“西雅?”江小落向前走了兩步,又喊了一聲,還是沒人應。
她隻眸光呆滯地看著擔架,像是被定格一般。
江小落蹙眉,抬眸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然而整個人完全僵住了。
在她不經意看清醫用擔架上那個人的臉時,瞬間毛骨悚然!
那個雙目緊閉,麵色發青的女人,分明是她自己!
她嚇得倒退兩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眸色驚恐地眼睜睜看著另一個自己,被抬上救護車……
*
“啊——”
巨大的恐懼感讓江小落陡然睜開眼睛,猛地坐起身來。
急促地喘息了片刻,卻發現自己正倚在一套柔軟的棕色沙發上。
怎麼回事?剛才是一場夢境麼?
江小落吞了吞口水,抬眸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房間,裝修風格複古典雅,有一種年代的厚重感。身後是巨大的木質書櫥,陳列著約莫上千本書籍,如同置身圖書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