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驚聞仨凶耗(1 / 2)

大明洪武二十九年,冬。

天低雲厚寒風凜冽,正是一年最冷時節。

朝鮮都城漢城,層冰積雪,街道上冷冷清清行人少見。郊外更是鳥獸飛絕,四顧一望絕無二色,仿佛整個天地都融為一個潔白純淨的琉璃世界。

大明洪武二十五年即公元1392年李成桂建國,上表宗主國大明請名。明太祖朱元璋批複下旨:“東夷之號,惟朝鮮之稱美,且其來遠,可以本其名而祖之”。從此,朝鮮這一名稱成為國號,一直沿用至今。當然,那時候的朝鮮半島是完整統一的,即包括今日的朝鮮和韓國。

我們的故事,就要從這個新王朝開始。

位於漢城北部的王宮景福宮,皚皚白雪遮蓋住了原本丹青色的殿頂,餘下朱紅的宮門份外醒目。王宮南麵的光化門正門緊閉,隻一個側門虹霓門開著,門口站著四個侍衛,凍得縮脖弓腰,寒風中不時搓搓雙手嗬氣取暖。

一個年老的侍衛抬頭望望低矮的天空,喃喃道:“怕是又要下雪了吧?”

一輛宮車緩緩駛來,後麵馬夫牽著四匹馬,一起停在了弘禮門一帶。未等多久,就見一群宮女內侍由宮內疾步而出。

年老的侍衛識得領頭的尚宮乃是宮裏最有權勢的鄭提調,連忙迎上前去,滿臉堆笑,行禮問道:“提調這是去哪兒?這天兒可冷。”

鄭尚宮看他一眼,並未搭話,帶著兩個宮女匆匆上了宮車,四名內侍也一躍上馬,對車夫喊了一聲:“左軍都統使府!快!”

一車四馬急急出了虹霓門,直奔左軍都統使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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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軍都統使曹蒙乙的宅邸位於距景福宮不遠的漢城東北角,前後四進,不大卻也髒腑俱全。李成桂建國後,洪武二十九年自開京定都漢城;曹家剛搬入沒多久,院子裏還堆著不少未及種好的花草樹木,雖大多被白雪覆蓋仍有些淩亂。

正廳東廂,是一間小小的佛堂。曹家母女篤信中原南宗一支的曹溪禪宗,每日禮佛參禪,便在此處設了間佛堂。

一早,曹夫人帶著女兒蓮花進了佛堂,上香禮佛之後,照例誦完了《金剛經》《壇經》《維摩詰經》等,二人接著坐禪。

下人都退了出去,留下丫鬟善喜伺立在後。佛堂裏鴉雀無聲,隻有窗欞時常被寒風吹得簌簌作響。

寂靜中,曹夫人忽然喚了一聲:“蓮花!”

蓮花睜開眼睛,見曹夫人望著自己麵色不安,連忙起身走過去問道:“母親可是哪裏不舒服?”

曹夫人抬眼看著蓮花,欲言又止。轉著手上的佛珠,良久歎了口氣,說道:“今天不知怎麼了,總有些心驚肉跳的。”

蓮花在母親身旁坐下,輕輕摟著曹夫人的肩膀,柔聲道:“母親想是多慮了。參禪急不得,咱們慢慢來好了。”

曹夫人側身握住蓮花的柔荑,又歎了口氣:“我哪裏會為了參禪著急,是擔心老爺,還有你兩個兄弟。”

蓮花何嚐不知母親因何歎氣,自己也是一樣擔憂父兄和弟弟,每日拜佛總是求其平安,明知與參禪相違可無法放下。

隻是母親身體不好,絕不能再著急。蓮花握緊了曹夫人的手,輕聲安慰道:“母親別再擔心了。父親久經沙場,打過多少大仗勝仗?這次不過是小小倭寇,一定沒事的。”

自高麗王朝後期起,倭寇之患愈演愈烈,這幫沒有底線的強盜一上岸就搶劫奸淫殺人放火無惡不作,沿海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高麗王數度派兵迎戰各有勝敗,倭寇反而益發猖獗。直到十幾年前,當時還是密直副使的李成桂帶大軍在全羅道大敗倭寇,燒毀入侵雲峰的五百隻船,殺了其首領阿隻拔都,倭寇才退出朝鮮半島,不再有大規模的侵犯。百姓過了一陣好日子。

不想今年秋天,一撥倭寇駕一百多隻船,號稱五千人,再次登陸全羅道。為首的阿隻台猋自稱是阿隻拔都的兒子,宣稱要報父仇,一路不隻搶劫放火竟殺盡當地的官兵百姓,極為凶惡殘忍嗜血。

國王李成桂朝堂上雷霆震怒,滿朝文武爭相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