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的發間還殘存著很多灰,看來是背著沈顏傾燒了什麼東西。
她蹙著眉頭。
“奴婢不是有意在宮裏焚燒的。”芍藥連連磕頭,在宮裏亂燒東西可是大忌,可是她沒有辦法,故人已矣。
偌大的帝宮,還有幾人記得那個女子。
“燒了什麼東西?”
“是……是泠娘娘的頭七,奴婢燒了些紙錢給泠娘娘。”芍藥臉色煞白,“奴婢自知死罪,可是卻也不想見著泠娘娘一人孤苦上路。”
“泠娘娘?”沈顏傾蹙著眉頭,一副嚴峻的模樣,“你倒是好大的膽子,敢在宮中提起這三個字。”
沒有想到自己故去之後,居然會被這小小的宮婢記掛在心底。
她已經忘記自己怎麼對芍藥,隻記得這張臉有幾分熟悉。
芍藥身子在抖。
“可奴婢不能做個忘恩負義之人,若不是她,奴婢早已經被老太監折磨致死。”芍藥顫抖著身子,“哪怕是死,奴婢也想盡盡綿薄之力!”
“當真以為本宮不敢懲罰你?”
沈顏傾壓低嗓音,瞧著那被嚇得瑟瑟發抖,卻還要硬護著君泠然的小丫頭。
她的眼眶忽而濕潤。
芍藥說若不是君泠然,她早已經被折磨致死,她不過是個小宮婢,君泠然又如何能記著。
“奴婢從未見過比泠娘娘心地善良之人,她寧願自己吃苦也不連累別人。”
“她倒真是個傻子。”沈顏傾低聲道,“帶本宮去見見,也替你這位恩人燒一柱香。”
……
冷宮禁地鮮少有人過來,這也是為什麼芍藥能大著膽子來這兒悼念。
可當她們摸進牆院內的時候,忽而聽到一陣腳步聲。
沈顏傾慌忙捂著芍藥的嘴巴,兩人藏在暗中。
那道身影何其熟悉,魏無涯褪去往日裏穿得龍袍,換上一身幹淨的深藍色的衣袍,一如當日初見那般,將頭發高高梳著。
他蹲在那具焦屍麵前,帶了一壺酒過來。
那是醉仙樓最好的桃花酒,也是曾經君泠然最喜歡的酒。
“然然,我知道,我沒有臉麵來見你……可這些天朕細想過了。”魏無涯鼻尖酸澀難耐,一想起那張臉,他就止不住的顫抖。
那是他的君泠然,那是他的然然,他曾一度舍棄仇怨,願意陪在帝姬身旁做一個侍衛。
可為什麼命運要這般折磨人。
如今他隻能將這份思念藏在心底。
可又有誰知道,這日日夜夜他是如何度過的,一想起自己的絕情,一想起然然所受的痛苦。
她一定恨死他了吧?
魏無涯倒上一杯酒,灑在地上,他的眼角有晶瑩的淚水。
“然然,若有下一世,就請不要再遇見我。”
魏無涯閉上眼眸,任由淚水落下來。
也隻有在深夜他才敢將自己的情感表露出來,他才敢將這些悔恨表達出來。
錯過了便是一生一世的罪孽,可沒有人會來回應他。
魏無涯喝了很多酒,酒不醉人,人自醉,他跌跌撞撞地從殿內走了出去。
而此刻被沈顏傾牢牢鎖在懷裏的芍藥,嚇了一跳:“娘娘,您……這是哭了?”
沒有人能瞧見,那滿臉淚痕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