悶熱的氣息回轉在整個校園,大地上似乎籠罩著一層熱浪,就連灰塵都揚不起來,空氣中的熱度壓抑得人能夠窒息,整個早川高中經過了兩個月的停滯,終於轉動起來了。
樓澗背著個單肩包走在一樓的走廊上,耳朵裏戴著耳機,耳機裏放著愛格蒙特,一路低頭看著路。
忽的前邊一個學生衝了過來,猛地撞在他肩上。
樓澗抬起眼看他,那男生卻是倒退著走路,一臉快溢出來的笑,目光側過了樓澗,看向他身後。
當然,這個笑,樓澗沒那麼自戀以為是對他的。
樓澗還沒等到他的道歉,便聽到後邊一個聲音朝那男生叫:“你小子!以後少闖紅燈!每次都被我抓到!”
樓澗回頭看了那人一眼。
那個人樓澗認識,好像是哪個班的體育老師,名叫趙易。
樓澗雖沒被他教過,但是每次體育課都有一群女生喜歡圍著的風光人物,他還是有所關注的。
男生敷衍地點了點頭,笑得燦爛:“知道啦趙老師!”
樓澗眼見著那撞了他的男生就這麼跑了,心底掠過一絲不舒服,但是很快他便又低下了頭,繼續往前走著。
既然是沒所謂的人,也不需要花心思在他身上。
高二的分科,家裏一個老母念叨著男生學文科太秀氣了,一個二叔絮絮叨叨男生就是要有一點男子漢的氣概,都不想讓他一個男生跑去學文科。
而樓澗卻是硬生生迎麵反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選了文科。
倒也不是什麼逆反心理,隻不過樓澗自己確實覺得文科比較好學,所以就選了。
但是很明顯這樣的理由說服不了家長。
幾分鍾前,他從門口貼著的分班名單裏看到自己被分在三班,便顧自往這邊過來了。
原先自己在的班改成理科班了,所以他猜測這個新班級裏應該是遇不上什麼熟人的。
結果等到他進了三班的門,看著講台上那個正肆意大喊大叫的人,他才發現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從內心深處隱隱湧出一種可以稱之為絕望的東西。
講台上那人一看見門口進來的人,見他作勢要悄悄鑽進來,連忙像突襲的老鷹般撲了下來,抱住獵物十分興奮:“哇!我就知道你也在這裏!”
樓澗的耳機都被他給扯了下來,他露出怯怯的神色:“如果說我們還有絲毫聯係的話,那大概就是我們都是社會主義的接班人吧。”
“……”
男生一邊念叨著假心假意,一邊放了他。
樓澗像是躲瘟神一般,進了門找了個空位就坐下了,連同桌是誰都沒有看清,書包一放,耳機一摘,手機往書桌裏一推,眼神犀利地看著追過來的胡竣然,連忙出口:“行了行了,老師來了!”
胡竣然賤笑:“別胡說,老師還沒進辦公室呢。我來的時候剛跟他打了招呼。”
樓澗不說話了,隻聽得旁邊傳來一個聲音:“班主任已經上樓了。”
胡竣然剛要問他怎麼知道的,那邊樓澗已經轉眼看向身邊的人。
見那歪歪坐著就快要掉下椅子的人正閑散地看著自己,於是他客客氣氣打了招呼:“你好啊,新同桌。”
那人挑著眉朝他說:“新什麼新,說得跟沒見過似的。”
樓澗剛覺得他眼熟,那胡竣然嘖嘖道:“真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啊!你們倆的孽緣原來還沒完呢!”
景一渭依舊是歪著身子,懶洋洋道:“你我之間本無緣分,全靠黨的章程死撐。”
樓澗:“……”
樓澗實在看不慣兩人裝逼的樣子,一把推開了胡竣然,道,“老師真的來了。”
“你少騙……”
“那位同學還黏在人家身上幹什麼呢?”
頗為調笑的聲音響起,胡竣然立馬便離了樓澗,端端正正跑回了自己的座位,坐好了。
景一渭這才坐正了,看向台上。
新來的男班主任似乎挺年輕,看上去意氣風發,說話也中氣十足。
樓澗趁著他還在深呼吸適應緊張氣氛的空檔,前後左右的人都給認識了一遍。
果真,除了那個在高一跟他同桌了一年的胡竣然,這個班還真的沒有他認識的人了。
他和景一渭坐在第三排,前排左邊是一個個子不太高的男生,叫陸雙行,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書生味十足。右邊則是一個個子小小的女生,叫杜以珊,同樣也戴著一副眼鏡,樓澗不禁懷疑這兩人是商量好了的要坐在一塊。
後邊的左邊便是那胡竣然,右邊據說是大學霸,叫黃明靖。這個男生雖然看上去很man,但是卻是瘦瘦的,還有點白,嘴巴一抿,大大的眼睛一眨巴,看起來還有點好欺負。
樓澗坐在他前邊,反頭一看便看到他低著頭正在寫字呢,心裏暗暗佩服,這高二的教科書都沒發下來,他就在寫作業了,果真是學霸呀!
而左邊的景一渭,樓澗總算是想起來,兩人在高一的元旦晚會上被安排唱了一首情深深雨蒙蒙,之後便沒了聯係。
樓澗都快忘了這人,沒想到景一渭還記得,看他方才的口氣,似乎還挺自來熟。
樓澗腹誹,看來這人戲挺多。
樓澗正百無聊賴,一邊聽著班主任講著開學的注意事項,一邊撐著頭,看著前邊那杜以珊,見她竟然在認認真真地聽班主任說話,不禁好奇了,也不知嘮叨著“上下課注意不要在路上出現交通事故”的班主任在她看來是不是在講相聲呢。
全班人低著頭玩手機的玩手機,跟同桌聊天的聊天,睡覺的睡覺,台上的老師也不管,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演講當中,致力於感動全社會,建設新中國。
樓澗瞄了一眼身邊的景一渭,才知道還有更新奇的,那景一渭竟然拿著一本本子在塗塗畫畫,也不知道在畫些什麼。
樓澗跟他也不是很熟,便也不好去問他,隻斜著眼睛看了一會兒,就覺得眼睛疼,剛要閉眼了,台上傳來中氣十足的聲音:“那位同學,你偷瞄你同桌幹嘛呢?”
說罷,樓澗明顯看到景一渭抬起眼看了他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去畫畫了,似乎根本就不關心是不是他在看他一般。
樓澗又被班主任點名問名字,他見躲不過去,隻好回答:“樓澗。”
話音剛落,樓澗明顯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笑。不用回頭看,他也知道是胡竣然在笑他了。
這廝以前就喜歡看他的笑話,比段子手還容易製造樂趣。
雖然他並不大懂此人的笑點低到了什麼程度。
班主任又問:“你同桌叫什麼呀?你偷看他幹嘛?”
樓澗無語片刻,幹脆出賣了他:“景一渭,他在畫畫。”
班主任一聽,這還得了,在他講話的時候不聽他講,玩手機也就算了,聊天也可以忍了,睡覺也可以馬馬虎虎裝作沒看到了,居然還在畫畫!
這絕不能容忍!
他一走下來,那景一渭立馬將自己的本子送上。
樓澗正要奇怪他怎麼這麼主動,便聽到班主任的聲音:“這哪是畫畫?人家明明在做數學題!”
樓澗一臉不可置信地看向景一渭,卻見他正噙著一抹笑看著他,似乎在說:傻眼了吧傻逼。
樓澗懶得理他,白了他一眼,辯解:“老師,那是草稿,你哪裏看見題目啦!”
班主任輕咳了兩聲,放下了本子:“你們好好聽我說啊,別做別的事。”
樓澗隻瞄一眼那本子,伸出手剛要飛過去,又聽到他的同桌小聲說:“你要看?要看送給你好啦,拿去拿去。這麼一點小禮物,就當是送給我的新同桌啦。別客氣。”
樓澗心底罵了他一遍,臉上笑嘻嘻:“多謝你的禮物,但是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