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華棠沒想到,這個瞧著舉重若輕的女子,竟然內心深處一樣也是個膽怯的人。或者說,在自己在意的東西麵前,又有誰不是膽怯的呢?
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長久的讓一份感情保鮮,即使再轟轟烈烈的模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熱情就會燃燒幹淨,隨後過往的一切就會化作無用的青煙。
除了那些有心的人,或許還能願意記住片刻,從此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跡。
“你這樣,也是辛苦了。”
聽了阿蓮的話,謝華棠忍不住想要安慰幾句,但是快到嘴邊的句子,卻總是沒辦法說出口,隻能輕飄飄的吐出這樣不痛不癢的一句話。
不過這樣一句話,對於阿蓮來說已經是求之不得的了。
“華棠,謝謝你。”阿蓮覺得很意外,沒想打竟然當真有人願意站在她的角度上,為她說話。
一個娼妓,外麵的人是沒有人瞧得起的,就連那些手藝不怎樣的秀娘們,也是一樣瞧不上她的身份。
就算是吳掌櫃願意接納著她,但是,她的繡品卻從來不會以她的名義,當真公開擺在自己店裏麵,生怕被人揭短。
隻是幸虧自己的繡活是真的好,所以自然有經商的人經過時,吳掌櫃可以高價賣出去。
說來也是諷刺,那些體麵的繡娘,技藝平庸,也不過就是應付一下尋常人家日常會用到的荷包之類。
店裏麵的物品大多也就是水平泛泛。
而那些幫著吳掌櫃在三山四水裏麵長出名氣的,正是那些四麵八方來到此地的商人們,購買了阿蓮做的繡品,又帶去了四麵八方,由此青石鎮錦繡坊的名聲才漸漸為人所知。
隻是這背後人人記住的都隻是錦繡坊的名字,阿蓮就像無名氏一樣。
不像其他的繡娘那樣,如果活做的好,那會名聲大噪。
就像謝華棠,隻是在錦繡坊做了一回雙麵繡,如今青石鎮上的人大多數不知道蓬萊坊,但是隻要家中有女子的,便不會不知道謝華棠會做雙麵繡。
或許是兩人聊得實在太過投機,其他的繡娘們果然經過一番竊竊私語之後當真是坐不住了。
“你就是會做雙麵繡的謝華棠嘛?”
有一打扮幹淨利索的繡娘上前,主動同謝華棠說話。
謝華棠回禮之後便回應,“正是,不知道姑娘怎麼稱呼呢?”
“我哪裏還是什麼姑娘,家裏的都已經有兩個娃娃了。”那女子聽了華棠的話,眉眼間的笑意卻是藏不住的。
到底是女人,誰都願意聽旁人說自己年輕的。
“竟然是一位娘子,倒是華棠自己眼拙了,進了錦繡坊人人都是同樣的發飾同樣的打扮,真是叫人分辯不清楚呢。”
謝華棠自然是知道這樣說,娘子會更高興的。
“瞧你這張嘴,真是會說話。不隻是手巧,這嘴也是巧呢。”
“娘子真是過獎了。”
那娘子說著便靜靜的貼了過來,靠著謝華棠的耳朵輕聲說,“這位阿蓮可不是良家子,姑娘還是不要太過親密為好。”
謝華棠聽了這話,輕輕笑了一下,歪著頭瞧著一邊的阿蓮,卻看阿蓮隻是衝她挑了挑眉毛,仿佛在說,怎樣,我說的對吧,還是不要離我太近了好。
一時之間,謝華棠竟然覺得這阿蓮當真是有幾分可愛之處了。
“多謝娘子提醒,華棠自有判斷。”
謝華棠聽完那娘子的話,連聲音都沒壓低,便直接說出口,讓那娘子一時之間,在阿蓮麵前有些下不來台,隻能前後遲疑了一下,甩了一下手,扭頭便走了。
“不知好歹。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了。”
那娘子是當真有些羞惱,直接離開同旁人說話去了。
“我說吧,越是平庸之人,越是容不下我這樣聰慧的。”
阿蓮瞧著自顧自的飲酒,信口吐了一句。
謝華棠忍不住笑出來,“你這人也真是的,且管旁人做什麼,咱們自己吃酒吃的開心就好了。”
經過吳掌櫃這場繡娘的宴會,謝華棠算是大開眼界了,原來一場普通的宴會也能遇到這樣有意思的人,不由得心想,若是蓬萊坊自己舉辦宴會,又不知道能結交什麼樣的朋友。
想想還真是有些期待呢。
這邊繡娘宴會雖然不至於劍拔弩張,卻也是相互之間暗流湧動,而隔壁廳堂裏麵做的都是各路神仙,吳掌櫃今日有些招架不住了。
原來今日請來的人裏麵,一家正是南北鋪子裏麵徐家二房的少夫人,一家是沉寂已久顧家的大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