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京城來的客人一席話,徹底說動了顧大掌櫃,於是從此顧家賭場便真的成了那些銀錢洗白的關鍵地點。
顧掌櫃並不知道這些銀錢從哪裏來的,也不知道清清白白的銀錢出去之後又去了哪裏,做了什麼,他隻是一個中間人。
但是後來那人又來過一次,不進見了三哥兒,還帶了一個年輕的公子與三哥兒一同玩了幾日。
一開始顧大掌櫃並不願意讓自己的孩子與這人接觸,隻是那人卻說,那年輕的公子是京城裏麵某個大官的少爺,若是能讓自家孩子與之從小建立起好關係,往後總是有益處的。
顧大掌櫃想了想,覺得也是。況且兩個年輕的娃娃,在一塊也不過隻是讀書寫字吟詩作對的玩耍,不妨事。
然而去年年下,顧大掌櫃照例去給三哥兒私塾的先生擺年,帶裏禮品前去,先生卻推脫不見。再三求見之後,先生才露了麵,然而先生卻說,三哥兒沒有去私塾上課已經有月餘了。
顧大掌櫃甚是驚訝,明明家裏的兒子每日早起出門,晚上下學時間便回家,沒有任何異常,怎麼會月餘沒有來私塾上課呢。
回家之後盤問了三哥兒之後,顧大掌櫃才知道,自己這個兒子這一個月竟然一直與那京城來的客人帶來的公子廝混在一起。
在盤問下去問他們到底幹了什麼,三哥兒卻怎麼都不肯說了。
一連關了幾天,三哥兒咬緊牙關死活不說到底做了什麼,顧大掌櫃這心裏麵七上八下總覺得要出什麼事。
果不其然,沒過幾天顧掌櫃聽說勾子村有個秀才死了。被滾石砸死的,找到人的時候,臉都爛了,辨認不出模樣。
聽說這秀才往日裏在鄉裏鄉親裏麵口碑不錯,還曾經在私塾裏麵謀過活計,顧掌櫃對這個人是有所耳聞的,有一次他擺放私塾先生的時候,還與這秀才有過一麵之緣。
這消息傳到三哥兒的耳朵裏,他卻全然沒有感懷,反而對此人態度冷漠,甚至說出,“生死有命,那秀才也就是福薄命短吧。”
雖然顧大掌櫃掌管的是最不近人情,三教九流最多的堵坊,但是為人卻不是陰險狡詐之人,他一直覺得三兒子是個隻願意讀書的孩子,沒曾想這孩子卻讀了些許聖賢書竟然沒有半分憐憫之心。
那秀才出事之後,三哥兒一直被關在家裏,原本一直找三哥兒玩的那個少年也不在了,聽說是回京城了。
不僅如此,連堵坊內原本每日都會流進來的黑錢,也忽然便停了。顧大掌櫃看不明這背後到底有怎樣的故事,隻知道這必定是一潭深水,他不幹下水去找真相,有時候不知道比知道更安全。
又過了些許日子,一切風平浪靜,三哥兒也便就被顧掌櫃放了出來。隻是顧大掌櫃求見了好幾次顧老爺,都被擋了回來,隻來了個小廝拿來一封信。
上麵寫著“裝聾作啞,安身立命”,顧大掌櫃隻覺得後背都是冷汗,他不敢細想這背後有怎樣的危險,於是整日提心吊膽的打點著顧家堵坊的生意,每個月的銀錢賬本整理的越發仔細,生怕出一點紕漏。
直到前幾日被一堆官兵忽然帶走,顧大掌櫃的心裏竟然覺得有些解脫。
季凜了解了事情大概的過程之後,便安撫了顧大掌櫃,出了牢房的暗室。
“發消息出去,說顧大掌櫃死了。”
“啊?”突如其來的吩咐讓縣丞大人吃了一驚,但又迅速的明白了什麼,“哦,明白了,季統領放心,這事我來辦。”
出了牢房已經四更天了,季凜閃身入了黑暗,一個平地拔起,身姿靈活直躍上房頂,足尖點了一下瓦片,換勢再起,悠悠然如穿雲飛燕,直奔青石鎮外的樹林而去。
入冬之後的林子蕭瑟的很,隻是今夜竟然有夜貓子叫喚,不知道從樹林的哪個方向傳來的,叫來了林子裏的人覺得仿佛被這聲音圍了起來,若是個膽小的怕是早就嚇得哭爹喊娘了。
落定之後,季凜從身上去了一隻竹節做的短哨吹響,約麼過了一刻鍾,林子裏閃過另外一人的身姿。
“統領,可是有新發現。”
“讓他幫忙查一下顧掌櫃家三兒子的情況。”
“遵命!”
“天冷了,給他多幾件禦寒的衣物,一個書生怕扛不住山裏的寒氣。”
“遵命!”
季凜擺了擺手,來人起身後退幾步,閃身進了林子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