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這樣欺騙之曦是不是不好?”
“不好?”天機子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你知道當初我裝死多辛苦嗎!那秦氏精的猴兒似的,稍微有一點破綻我都不能脫身,我告訴你,我好容易才有了現在的平靜日子,你要是敢給我說出去,往後你就不是天機門的門人!”
穆靜湖沉默了。
他畢竟受天機門大恩,叛出師門的事他不想做。
秋飛珊道:“就聽師尊的吧,何況瞞著師尊的生死,對皇上與皇後的事也並無影響不是?”
穆靜湖抬眸看了看天機子,內心天人交戰了許久,終究還是點了下頭。
反正有他看著,天機子假死後也不方便出去繼續招搖撞騙了,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幺蛾子,吧?
天機子再度靠回醉翁椅,優哉遊哉的搖晃起來。
“哎,你們呀,可別當當今皇上是個傻子。他可比李啟天那個家夥精明的多了。李啟天就不是當皇帝的料,還非要豬鼻子插大蔥,看看,他現在落個什麼下場?終身監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這也是他非要強求帶來的惡果!
“像當初的陸家,那樣盤根錯節的大家族,李啟天那蠢貨居然也能允許它存在?世家那般壯大,對皇權來說可是一大威脅!李啟天不想著如何瓦解拔除,居然還依靠起世家來,簡直自己將自己往傀儡的路上推,呸!”
天機子啐了一口,轉頭時,正看到了秋飛珊。
她放慢了語速,卻是字字鏗鏘有力的道:“當今換上,不會允許陸家那樣的家族存在。不會容許世家龐大到能夠滲透朝中官場,因為他已經親眼見證過這樣的世家對朝廷的危害了。”
秋飛珊麵色有些僵。
天機子則毫不客氣的白了她一眼,“哎,有些人自詡聰明,最終卻是要自掘墳墓的,就算騙傻子也要適可而止啊。”
穆靜湖眨眨眼,道:“師尊,她已經與秋家斷絕越關係了,就算皇上要清算秋家也與她無關了。”
“是嗎?那就好啊。”天機子笑了笑,搖著蒲扇,“我要吃西瓜,要吃咕咾肉,要吃東坡肘子!”
話題轉換的太快,讓穆靜湖又愣了一下。
秋飛珊忙站起身,撂下一句“我去廚房預備。”就飛快的走了。
院中又是一片寂靜,天機子將蒲扇蓋住臉,像是睡著了。
穆靜湖則是站起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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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紅日緩緩躍出雲層,滿天朝霞翻湧,幾乎與遠方金色的海麵連成一片。
秦宜寧看著不遠處的兩個男人,並沒有言語。
逄梟擰眉看著一身寬袖白衣的季澤宇:“阿嵐,你真的打算隨商船出海?你想散心,何處去不得?海上風浪大,危險的很,若是遇上夷人又聽不懂他們說什麼,到了海上往哪裏看都是水,有什麼好玩的?”
季澤宇笑了笑,揚起馬鞭道:“就算出海,這鞭子我也是帶著的。若是我回不來了,將來你找到了這個鞭子,就說明……”
“胡說!”逄梟怒斥。
他當年為尋秦宜寧,情況最為嚴峻時,季澤宇為了讓他方便調度自己的手下,將馬鞭送給了他,在北疆的龍驤軍將士是都認那根馬鞭的。作為交換,逄梟也將自己的馬鞭給了季澤宇,而季澤宇就那麼用著逄梟的馬鞭,一直用到了現在。
季澤宇回頭看向不遠處的秦宜寧,笑了笑,從身後的仆從手中接過韁繩,牽著毛色光亮的白馬緩緩走了過來。
秦宜寧目光複雜的看著季澤宇。
“皇後娘娘。這匹馬當年是我從您這裏劫了去的,之後一直隨我南征北戰。如今我卻要出海了,就將它換給您。還望您好生照顧。”
說著就將韁繩遞給了秦宜寧。
晨光之下,季澤宇骨節分明的手一半斂在寬袖中,將韁繩遞到了秦宜寧跟前。
秦宜寧緩緩抬手接了過去。
白雲仿佛知道主人要離開,俯下修長的馬頸,依戀的蹭著季澤宇,季澤宇笑著拍了拍它,溫和的笑容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
季澤宇笑了。
“皇後娘娘,是您的終歸是您的,如今也算物歸原主了。”
“你多保重。”秦宜寧喉嚨仿佛有什麼東西堵著,也隻說出了這一句。
季澤宇笑著點頭,轉身拍了拍逄梟的肩膀,是隨即提著馬鞭,大步走向了停靠在金港旁的小船,借力一程往大型商船方向而去,幾個隨行的仆從和侍衛連忙給逄梟和秦宜寧行禮,隨即快步跟了上去。
看著他修長的背影從小船瀟灑的一躍跳上繩梯,踏著踏板幾步登上大船,逄梟緊擰著的眉頭漸漸舒展,大聲道:“注意安全,早些回來!”
船舷上的季澤宇也不知聽見了不曾,隻是對著他揮了揮手。
船工們呼喊著號子,商船揚帆,好風一送,向著一片晨光的大海中行駛而去。
秦宜寧牽著白馬站在逄梟的身旁,看著那帆船越來越遠,直到變作海平麵上的一點黑點,才看向彼此。
逄梟笑道:“走吧,金港好久沒來了,我帶你玩兩天再回去。”
秦宜寧挑眉,剪水大眼中滿是戲謔:“陪著我玩,你不怕又有言官彈劾你不務朝政了?”
“隨他們去。等我真耽擱了朝政再想這些不遲。”說著霸道的大手一攬,擁著秦宜寧往金港城的方向走去。
身後的虎子連忙帶著幾個精虎衛笑嘻嘻的快步跟了上去。
一陣帶著海腥味的夏風撲麵卷來,拂過秦宜寧鬢邊的碎發,拂過逄梟含笑的俊臉,拂過他們身後留下淡淡足印的草地,發出愉快的沙沙聲。
朝陽已升起。
又是嶄新的一天。
——全文完——